“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啊?”她慌忙站了起来,害怕得大叫。
空寂广阔的田地里只一遍遍回荡着她的呼喊:“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啊?”
她心里慌慌的,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要找到爸爸,一定要找到爸爸。
“爸爸,爸爸。”她大声喊叫,急切地想听到回答。“啊!”她一脚踏空,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夏清清睁开了眼睛,梦里夏兴的脸还在她眼前晃动,她呼吸一窒,掀了被子就往415跑去,用力推开房门却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没有爸爸,没有。
“清清,叔叔已经走了。”走了,真的走了,爸爸,你怎么舍得啊。
林安是在太平间外的木椅上找到夏清清的,她全身瑟缩着,脸色惨白,全身泪水,嘴唇冻得紫,赤着脚,整个人失魂落魄,目光空洞,无知无觉。
林安心疼到心痛,走过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不反抗,人依旧是呆呆的。她实在的太冷了,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极地的寒冰,林安很生气,为她的自暴自弃,为她对自己的不爱惜。
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还是一动不动,了无生的样子,林安终于忍不住了。
“夏清清,你听好,振作起来。你爸已经走了,这是事实。这个家,还需要你来支撑,知不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阿姨她有多担心,她刚刚失去了丈夫,内心的苦痛绝对比你多,难道你还要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继续为你担心,为你流泪吗?”
没有反应,不言不语,林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看着她这个样子,又再狠不下心来责备她,只得想离开帮她处理别的事。他刚刚走到门口,夏清清开口了:“我刚刚,去看了爸爸。”
林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他是皱着眉头的,想来一定是放不下我们。”她没有哭泣,看样子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你说的对。这个家需要我,弟弟妹妹需要我,我不能,也没有资格去放纵自己的伤心和难过。”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是一个冷静理智的夏清清。
她干净利落地做起来,将散乱的头扎起来,穿上鞋子推门而出,路过林安身边时,她的视线落到了他包着纱布的手上。“谢谢你,但请你走吧,我答应过爸爸与你分开。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还有,专家组的医疗费和药费,我会还给你。”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林安的目光比日头还要毒辣,浑身散着喷薄的怒气令人胆战心惊,夏清清险些招架不住。谁知,他突然抱了下夏清清,怒气与冷意一瞬间卸下,只余下丝丝温柔。
他说:“我给你时间,我会一直都在。”
夏清清尚来不及思考,林安已经放开了她,她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是快地离开了,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之后的几天里,一个院里的男女都来帮忙,灵堂搭建,坟地挖掘建造,时时都在进行。灵的前一天,由年长的一辈给夏兴穿上寿衣。晚上,最后一次跟夏兴见面,六个儿女披麻戴孝围着棺木中的夏兴走一圈。
呜咽的,压抑的,悲痛的哭泣声一直不绝于耳,夏清清走在最前面,一直眼含泪水而不落,她记得刚刚妈妈的嘱咐,眼泪不能落入棺内,否则爸爸会去的不安心。
爸爸,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照顾我们这个家,你放心,安心地去往另一个世界吧。
一圈完毕,夏清清跟弟弟妹妹跪到一旁,随着村中管事的一声令下,沉重的棺盖缓缓被推了上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夏兴的脸,直到棺木完全重合。
第二天迎客,下跪,哭泣,不知道到底跪了多少次,只知道膝盖钻心的痛已无知觉,双腿麻到站不起来,眼睛干涩再无湿意。
而最终一声高喊:“起!”之后,厚重的灵柩被抬起,唢呐声悲凉的响起,哀乐震天。北风阵阵吹起地上的枯叶,昨日的冥币灰吹得漫天如灰雨,迷了人眼。
姐弟几个搀扶着跟着送棺队伍之后,放声悲泣,按照规矩,女儿是不能跟着去墓地的。夏清清只能目送着夏兴的棺木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锥心
在夏兴去世的两个月后,夏清清跟家里人过了一个不是滋味的年,又严厉批评打消了夏承熠想退学来减轻家里负担的想法。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她便打算离开家去重找一份工作。
林安那里是不能去了,自从上一个月林安又再来找她,并跟她解释了当天梁逸说的话后,夏清清依旧没有释怀。她想到了曲乐薇的话,也想到了之前夏兴对她的反复叮咛,让她远离林安。
她的沉默到底惹恼了林安,逼问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来。两个人都有点激动,她气愤之下便把曲乐薇的话说给了他。林安那时的表情是错愕的,犹记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而后失望地离开。
“夏清清,你没有心吗?”语气那么轻,表情那么苦,她说不出话来,他只这样的一句话,几乎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她错了吗?
收拾好行李,她在包里现了一打现金,思索了一下,她把钱拿了出来,用纸袋装了,向夏贺家走去。
夏贺正在屋里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十几根烟蒂,整个屋里烟雾缭绕,异味熏人。夏清清将窗户打开,空气流通了,她才觉得呼吸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