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展旭几次有意无意地看她,夏清清有所察觉,便问他怎么了。
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知道,展旭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笑露出一口瓷白的牙,两个小酒窝里也盛满了笑意。
“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他腼腆地说。
夏清清挺喜欢展旭这个人,便也笑着问他:“好奇什么?”
“噢,我从没见过林安哥这么紧张一个人,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今天早上我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觉得好像天塌了,呵呵”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因为我从没听过他用那样急,那么狠的口气说话。当时,我就在想,林安哥这么着急,那这件事,一定不小。”
“他说了什么?”夏清清好奇地问。
“他说,‘展旭,立刻,马上给我联系各大媒体网络的负责人,还有给我查,到底是什么人上传了这个视频,找到这个人,我要他付出代价。’你应该也知道他,他这个人一向内敛低调,说话也总是谦逊有礼的,自从他从里面出来以后,我再也没看见他这样过。他一直打电话给你,找不到你,又让我去酒店,可是酒店也没有你的身影,他急躁的那个样子,我都不敢告诉他,没找到你。”
他边说边安慰夏清清:“他因为这件事忙了一个上午,总算压下去了,这样可以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因为林安的缘故,再加上夏清清本人十分亲和,所以,他在夏清清面前就话多了起来。夏清清感动得无以复加,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刚刚提到了“那里”。
那里,那里,是否如她所想?
☆、反抗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说的‘那里’是哪里?”
“哧”的一声,展旭一个急刹车,夏清清没带安全带,头撞到了前面的座椅,不过,并不是很痛,但是却吓坏了展旭,他不停地道歉,夏清清说没事,但是他还是很急,歉疚的眼神让夏清清哭笑不得。
“我没事,”夏清清安慰他,她一想又说道,“你还没告诉我,‘那里’是哪里?”
展旭苦笑着想:她为什么没忘了这个?
夏清清一直盯着他看,他的脸居然红了起来,现在会红脸的男人太少了,夏清清忍俊不禁。展旭脸更红了,为难地说道:“林安哥没有告诉过你,我说不好。”
夏清清半真半假地说:“他跟我讲过一点,可是我想知道更多,展旭,你告诉我吧。”
展旭还在迟疑:“我说了,你不会歧视林安哥吧,不会跟他吵架吧。”
“绝对不会看,我保证。”夏清清一口应承,并举手示意自己不会食言。
展旭这才慢慢讲了,夏清清猜的没错,果然是少管所。展旭一说下去,连带着把跟林安如何相识并成为朋友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其实两个人差不多同时进去的,林安比他早了一个月。他总是受人欺负,之前林安也是不怎么管他,只是吃饭的时候会将碗里为数不多的肉都挑给相对来说,更瘦弱的他。
他们一开始也是忍,那里面也是有小帮派的,两个人孤立无援,总被欺负,挨打也成了家常便饭。而且,他们会打在隐秘的地方,让别人看不出来。
他还记得有一次,林安白天帮他,夜里被子就被浇了个透,数九寒天的午夜,零下十几度,两个人冻得瑟瑟抖,牙关打颤到天亮。
“很苦吧,受了很大的……罪吧。”夏清清死死地抓紧手中的包,不让自己流露出异常。她掩盖得很好,展旭没有现,但是说到这个,他的神情也不知不觉地严肃了起来。
“是,远非你能想象的。改变我们处于弱势这个局面,还是林安哥,是因为一件事,让林安哥,再也忍无可忍。他们那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趁教官不注意,竟然将林安哥绑住了双手,几个人接了尿,逼着林安哥喝,不喝就死命地踹他,将尿从他头上浇下来……”
展旭说着好像还能看到当时的画面,腥臭的尿液顺着林安的头流到了脸上,其中一个人嬉笑着掰开他的嘴,另外一个把盛了散着恶臭的液体凑到他的嘴边。自己被一个人踩在脚底,只能眼睁睁着看着,那一刻,他多么痛恨自己这么弱,谁都帮不了。
但是,他没想到,林安那一次反抗的这么彻底,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挣断了手上的皮绳,一脚踹在了掰开他嘴的人,哪个人猝不及防被踹倒。林安瞅准时机,用手肘直接撞上那个人的肚子。其他的人上去打林安,用脚踹,用拳头砸。但是林安就像拼命十三郎一样,毫不客气的还击,别人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展旭看着他,想起来西北草原上的狼,凶狠,冷漠,他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林安好陌生。
夏清清听不下去了,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么温和,阳光的林安,曾经书生意气,朝气蓬勃的林安,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忍受这些屈辱的,他如何忍受得了!
怪不得他说,怪不得他说,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灿烂温暖的林安死了,早死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心痛得无法抑制,终于开口阻止了展旭,“展旭,别说了,别说了。”
她异样的声音引起了展旭的注意,他诧异地回头看她,意外地现,她已经是满脸泪水。
“你怎么了?”展旭慌忙将手帕递给她,夏清清接了过去,却没有擦,她的妆已经花掉了,眼线晕开,淡淡的黑色让她整个人都更加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