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贤礼有些不解,翻看的速度快了一些。
最后,他翻到了最后一页,愣了愣,看了看书,目光又落在了怀中抱着的,以自己体温温暖着的小婴孩身上。
小婴孩得了温暖,舒适了,瞧着人了,好似心中知道感恩一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是那样的小,天真又稚气,身子骨软软又小小,然而,那一双眼睛很明亮。
眸光水润润,带着全然的亲近和依赖,将瞧她的人的倒影全然装下。
薛宁,这小婴孩叫薛宁。
生身的爹娘丢了她,可她也幸运,又有人在荒郊野外捡了她,给了她名字……
然而,风乍起,萧瑟索然又带着凉意,远处山峦的霞光黯淡了去,这一片天色将黑未黑,恰是逢魔时刻。
一切——
就又变了。
……
薛家桑蚕庄。
气机散去,潘垚睁开了眼睛,心中怅然极了。
是钰灵仙子。
给了薛贤礼七情蚕邪法的是钰灵,要是没有她横插一手,薛宁不会遭受这一趟的罪。
书本扉页上的不是画,是陷入休眠的七情蛾,以秘法化入体内,食此人七情,在这中间,因它算是蚕类的蛊,蛊为万虫之王,因此,它能够影响着周围的蚕。
所以,薛宁养在了薛家的这些年,薛家的蚕吐丝极好,且蚕种的存活率极高,一年累积一年,薛贤礼心知肚明,他养再多的蚕都赔不了!
这些年,薛家是愈发的富贵了。
人心是欲壑,沟壑难填。
薛家夫妇自然是真心待薛宁的。那一份爱女的心是真,七情蚕能分辨这真心,情不真,它不食!
可他们想要更大的富贵也是真。
是以,最后才有了那极恶、极诛心的法子,诱着颜恒亲手害了薛宁,如此,为这七情蚕灌下了七情中的恶和恨,至此,七情困顿亡魂,成了蚕蛾的养料。
只待蚕种吐出,薛宁便会神魂消散,尸骨成一张干枯的皮囊,再无半分价值。
潘垚看着薛贤礼,又看了看一旁的丁惠娘,不能理解他们。
“你们怎么忍心?她是你们亲手养大的孩子。”甚至、甚至那份爱意竟然是真的。
衙役要带着人走,丁惠娘急得不行。
她不想进牢房,女子入牢房,不说性命,名声也折了大半,她一个安安分分的妇道人家,府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进牢房?
“我、我……佑儿救娘,佑儿救救娘。”丁惠娘朝着薛佑允求救,拼命地摇头。
“娘也是被你爹瞒着了,他说、他说阿宁是他的骨肉,你又对阿宁生了情,这是孽,罪孽!我们薛家不能出这样的事儿,阿娘是为了你,这才舍了阿宁的。”
她又急又凄惶,拉着薛佑允时,拼命地去拍打往这边走来的衙役,喊着她不去府衙,绝对不去府衙,她也是被薛贤礼欺骗了,这才舍了薛宁。
是,她是也有了自己私心!
哪个人喜欢养着丈夫在外头的孩子?谁都不是圣人,女人家依靠着夫君,又操持着家里,外头没有讨生计的地方,她更是心眼小极了!
家,就是她的战场!
薛宁抱回来的时候,她就有怀疑过了,只是薛宁生得好,实在是好,半分瞧不出来薛贤礼的模样,她这才稍稍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