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陈品兰长长叹了一口气。
“走了吧,走了也好。”
……
另一边,潘垚和方怀舟走在一道,见他低着头,丧了心气又惶惶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想了想,指着他们家的土墙,道。
“怀舟叔,你看,这儿生了草,我估摸着,应该是之前秋日时候,风吹着种子,落在了你家的这土墙上,熬过了冬日,春天来了,它便芽生根了。”
方怀舟顺着潘垚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自家木柴房的墙壁上,那儿糊着黄泥,只是用来保暖的薄薄一层,这会儿,上头却有一道新绿。
只见枝叶嫩嫩的,细细的,夜风吹来,微微晃动。
那是村子里常见的野草,大家都叫它狗牙根,杆细而坚韧,在河岸边,在荒地里……时常能见到它。
哪里想到,在自己家这糊墙壁的黄土上,如此贫瘠的地方,它也能长出来。
这时,潘垚继续道。
“你家现在是困难了一些,不过,只要熬过了冬,自然生根芽,就像这狗牙根一样。”
“你且安心一些,你家儿子,他是有出息的面相,重情又重恩,你家闺女儿,有家里人护着,她也是个顺遂的。”
月亮一路朝西边走,春风吹拂过江面,漾起层层涟漪,码头边的柳树抽出了嫩芽,偶尔时候,树枝撩过江面,撩动水声阵阵。
夜很静,潘垚说话的声音也如这江水潺潺流过,不知什么时候,方怀舟心中平静了许多。
自死去那一刻,不得宁静的灵魂也平静了下来。
江面上,那客船模样的船儿变小了一些,有些像乌篷船,船尾位置还有摇橹。
突突突的马达停歇了,好像船儿有灵,它也不忍心破坏这一刻,方怀舟内心的平静。
方怀舟站在船头,任由水流将船往远处带去。
据说,天下的流水会流往阴间的黄泉方向。
随着船儿淌远,潘垚见那小船的影子淡了,方怀舟的影子也淡了。
末了,他还冲自己摇了摇手,瘦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嘴巴微微张合,好像是说了一声谢谢。
潘垚也挥了挥手,待船影和方怀舟都不见了,这才跃入水中,犹如一条大鱼一般往前。
月光洒在江面上,就像是洒了半江的碎银子。
潘垚掬了掬江水,流水在手中成清冽的水炁,不远的地方被人圈了起来,养起了莲藕。
这时候荷花未开,不过,荷叶已经一片一片地长出来了。
只见它们接连生长,成青碧之意,月夜下漾着华光。
潘垚笼着这水炁,趴在一片大荷叶上,手指一拨,让水炁变成小青蛙模样,控制着它们
一个个从荷叶上跳下来。
“噗通”一声,水炁入水,漾开水纹,没有痕迹。
掐了小青蛙,潘垚有些想顾菟了。
这蟾蜍精,也不知道财了没有,明明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的。
人经不起念叨,小妖精也一样。
一道熟悉的呱呱声在芭蕉村小院子的水井里响起,声音传到肉身,因为神魂相连,还在芦苇江外头耍的潘垚听着了。
下一刻,潘垚如飓风地度,呼啸一声,从芦苇江奔回了芭蕉村的小院子里。
只见她带着一身水炁,落在院子的水井旁边,探头朝下头喊道。
“顾菟,你财回来啦?”
顾菟仰头,瞅着水井上头探头笑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去哪儿耍了,这会儿,她顶着一身的水炁,头上还顶着一片荷花叶,就像戴了个小帽子一样。
顾菟咧嘴笑了下,大肚子一鼓,一声响亮的呱便跳了出来。
“还没财呢,不过,我找到财的路子了。”
片刻后,一个小姑娘,一只蟾蜍精,两人一道坐在井口边缘,潘垚双脚悬空,微微仰着头,不让这不合脸蛋大小的墨镜掉下来。
黑黑的镜片,月色都被遮掩了。
潘垚微微低头,鼻子上挂着墨镜,眼睛从镜子上方看向了顾菟。
“这就是你说的财呀。”
顾菟不服气,“你别瞧不起,这是蛤嫲镜,外头顶顶时髦,顶顶紧俏的货,卖了它们,咱们就能财了。”
潘垚伸出食指,将墨镜往鼻梁上一扣。
好吧,蛤嫲精卖蛤嫲镜,是怪时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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