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陶一锋附和。
这一处不再重复着男子喊船赶船,磕破脑袋的一幕,虽然因为鬼打墙,他们受了很大的惊吓,不过,见到眼前一幕,陶一锋人也由衷的为这缚地灵高兴。
陶一锋目光落在甲板上的行囊上,叹了一声,道。
“都不容易啊。”
都是讨生活的,为了一家老小,在外头奔波。
就算是鬼,也只是可怜鬼。
……
江面上,客船随着江波微微摇动,潘垚冲岸边的人摇了摇手。
她看了看月色,见他们这么迟还没有回家,担心夜里休息不好,明儿可能不能来上工,便问道。
“明儿上工吗?要是休息的话,我给妈妈说一声,让她不用煮点心。”
“上工!”陶一锋想也不想,回得利索。
都是年轻小伙子,夜里迟一些时候睡觉,又有什么要紧的?眯上几个小时,就又是一条龙了。
上工,必须得上工!
潘垚点头,“成,我给妈妈说一声,你们可以迟一些时候过来,不着急。”
陶一锋摇了摇头,表示不打紧,他们能准时来。
见状,潘垚也不再多说。
……
这河蚌化的船不单单形式客船,它也有客船的动机,潘垚心思一动,只听动机的声音响起。
“突突突,突突突——”
船儿拨开水面,驶离岸边。
甲板上,男子搁下行囊,神情有些愣,突然地,他嘴角抽动了下,眼眶里淌下了血泪。
人如大梦初醒。
“死了,我死了……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赶船时候,我跑得太急,行李好多,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记起来了,后来,我跌了一跤……死了,我死了啊!”
他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一把捂住脸,蹲了下来,嚎啕大哭。
二十多岁的男子,明明年纪不是很大,捂着脸的手却粗糙又皮厚,手掌很大,盖过大半张脸,指节还有些许的变形。
只见红红的血泪从指缝间淌出,像血,涓涓不断如水流。
潘垚听老仙儿说过,鬼物诡谲,惯会骗人,以眼泪,以障眼法变化出美丽或风流的皮囊,而他们真正伤心落泪时,流的却是血泪。
血泪不是泪,是鬼的魂灵。
泪干了,鬼灵也就不在了,更不用说什么来生。
所以,鬼物轻易是不哭的,走过黄泉,洗去前尘往事,感情淡漠,也就变得无情。
潘垚:“你别哭了,对自己不好,前尘已消,你快去投胎吧。”
“不,我不要投胎!”男子抗拒。
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人。
只见她提着一盏龙形灯,龙嘴处衔一颗明珠,而她整个人也莹莹若有光,这光似日光那般暖,却不刺眼,带着月光的柔和。
男子眼里的泪涌得更多了。
“你是仙童吗?帮帮我,仙人帮帮我……”
“我不能死,还不能投胎……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走了,就没人照顾他们了。”
“……他们还那么小,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说着说着,男子嚎啕大哭,痛彻心扉,只恨不得再捶死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怎么能就这样跌了一跤,就没了鼻息呢?
他抛下了儿子女儿和妻子……这下该怎么办啊。
该死,他真是该死!
男子越想,对自己越是恨。
…
…
潘垚的视线落在他的行囊上。
随着男子的清醒,这些鬼炁化作的行囊就像被晒化了一般,慢慢淡去,渐渐失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