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家里没有一个人,热热闹闹褪去,只剩冷冰冰,李燕芳洗完碗,擦了桌面,收拾完厨房,还是坐不住了。
她一拍腿站了起来,撑了伞便往雨里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自己。
“唉,真是老了老了,这是操不完的心吶。”
撑着伞,顶着风,李燕芳裹着厚袄子都顶不住那不断往棉花里吹来的风,凉飕飕又阴寒,就像要往骨头缝里钻来一样。
“嘶,这大冷的天,出门一趟可真是遭罪了。”
李燕芳到江雪桃家的时候,她家里人都在厨房,气氛很是沉闷。
就见江雪桃的奶奶陈惠群坐在凳子上,努着嘴,皱着眉,眼神级凶,一口一口粗气从那鼻子中冒出来,就像老牛在喷气。
旁边,江雪桃爸爸江新佑蹲在门口处,一根大前门的烟拿在手上,转来又转去,想抽又舍不得抽。
最后,他将烟往耳朵边一别,打算来个眼不见,嘴就不馋,心自然也净的糊弄法。
江雪桃坐在小杌凳上,垂着眼不说话。
陈惠群撩了眼皮瞪一眼过去,大嗓门嚷嚷,“怎么着,坐那么远,就跟我这个奶奶会吃人一样啊,坐那儿去!”
“噢。”江雪桃愣了愣,张嘴应了一声,这才用冻得青的手抓着小杌凳,朝陈惠群说的方向挪了挪。
陈惠群哼哼出气。
正好瞧到这一幕的李燕芳:……
她只想大声叹气。
李燕芳真的也是对自己这个老嫂子服气了,刀子嘴豆腐心,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刚刚瞧得真真的,雪桃原先坐的位置朝着风口,风大,老嫂子指的这个位置靠近灶膛,里头还煨着火,靠近暖和。
明明心里也是有疼惜这个漂亮孙女儿的,偏偏不好好说话,干啥都拉着一张脸,硬生生的把自己扮成一头驴,还是一头鼻孔会冒气儿的犟驴!
李燕芳瞅着陈惠群,恨铁不成钢。
不不,这分明就是一头蠢驴!
“好了好了,老嫂子,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生气啊。”李燕芳上来就打圆场,“隔大老远的,我就瞧到你在这大喘气了。”
“别气别气,万事放宽心。”
“身体是自己的,气出毛病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哼!你自己给你婶婶说。”陈慧群阴着脸看自家儿子。
江新佑苦笑了下,“这不是年前时候,雪桃妈妈从g市来信了,上头问了雪桃的情况,我想了想,还是想送雪桃去g市她妈妈那儿,在大城市里,女娃儿也更有出息一
些。”
江新佑将话都往自己身上揽,要不是李燕芳早就知情,她还真以为,这江雪桃去g市,是江新佑自己的想法。
“出息?”陈惠群冷嗤了一声,“怎么就大城市里才有出息了?”
“你难道忘了,去年时候,咱们镇上就有姑娘,听外头混得出息的姑娘说得天花乱坠,五迷三道的,成亲也不成亲,家里爸妈爷奶也不要,一心就想跟着往外头跑。”
“结果呢,这次回来的娟丫头说漏了嘴,我们才知道实情。”
“那是出息吗?没错,一个个是去当服务员,可那是当哪里的服务员?”
老太太唾沫大飞,喷得大儿四处躲,却又无处躲闪。
“那是什么夜总会,卡拉kk的服务员!穿的那衣裳裤子哟,她们好意思穿,我都不好意思看!”
“去大城市怎么就一定是好的了?”
“而且,要我说,那时候死活不要孩子了,这时候又来信问,我看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杜芙彦就是没安好心!”
“别到时候把孩子卖了,你还在家里以为孩子享福了。”
江新佑抹脸,“妈,瞧你说的,雪桃这事和那事儿能一样嘛!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还有啊,别说什么卖不卖的,毕竟是雪桃的亲妈,芙……咳,杜同志不会这样的。”
陈惠群哼气,不会?
那女人心狠着呢,就是这亲妈的心狠起来,那才更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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