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有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压低了声音的交谈,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拎着化肥袋的男子陡然提高了嗓门。
“什么?你们让盘盘待楼里了?”
周爱凤莫名:“盘盘?什么盘盘?”
“小声点儿。”周爱红拉了拉潘三金的衣角,在潘三金耳边小声道,“还不是咱们家盘盘。”
不过,想着这么热的天,小妹居然将孩子藏在楼,周爱红谴责又失望的剜了周爱凤一眼。
是个狠心的妈!
“来娣,我说的是来娣,你怎么把来娣关楼里了?这不得闷坏孩子了?”
潘三金忍着心痛,喊了自家盘盘一声来娣。
“唉,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周爱凤愁着一张脸,“楼下走动的人多,要是谁听见了点动静,又或者是瞧见了什么,给大家伙儿知道来娣没死,我的儿又该怎么办?”
说这话,她抬手抚上了腹部。
周爱红瞥了一眼,“怀上了?”
“还不确定,兴许是有了。”周爱凤低了低头,神情有着羞涩和期待,“我和明峰问了街道干部,以后,我家只有招娣一个,随时都可以再生儿子。”
说完,她意味不明的看了潘三金一眼。
她家丈夫明峰可不是姐夫这样中看不中用的,她也不是她这不抱窝的大姐。
不就生儿子嘛,简单!
潘三金和周爱红没有理会周爱凤眼里的机锋,知道小孩被搁在楼,天这么热,两人怕孩子出事,心下一急,大步的朝楼上走去。
木头的楼梯被踩得咚咚响。
楼处,潘三金瞧着木门上的锁,眼里又是一阵气怒闪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关的是牢犯呢。”
他嘲讽了一句,也不多说,一把夺过后头周爱凤手中的钥匙,三两下就将锁头打开。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光一下就撒进了吴家这逼仄的小楼。
潘垚回过头。
除了这几天熟悉的爱儿妈,门口还站着一男一女,此时背着光瞧不清楚模样。
周爱凤脸上挂上笑,几步走到潘垚身边。
她用力拍了下潘垚,“你这孩子,这么木作甚,喊姨妈姨爸。”
“妈刚才和你怎么说的,嘴巴要甜一点儿,要有眼力见,回头才能过好日子。”
叫潘垚人不动,嘴也不动,周爱凤心中生闷气,手在暗处偷偷掐了掐潘垚,后面那句几乎是在她耳边耳语。
下一刻,周爱凤抬起头,脸上重带上热情的笑。
“姐,姐夫,这就是我家来娣。”
那边,潘三金的心都快痛碎了。
他家盘盘,他家盘盘……他家盘盘受罪了!
瞧这巴掌大的小脸蛋,瘦的下巴都冒尖了,这胳膊腿儿……潘三金都不忍心瞧了。
还有,还有,还有这一头潮乎乎的细!
注意到潘垚的头,潘三金更生气了。
他刚刚都瞧到了,他们进来时,小丫头背着人坐着,屋里昏暗昏暗,只有木窗缝隙里透点风进来。
那背影怎么瞧怎么像他们村子里的土狗大黄!
自打没了喂饭的王大爷,它那是日日在村口吐拉着舌头,蹲在黑泥地上看远方。
那模样瞧了就让人心酸。
这下子,小丫头也不说话,就巴巴着一双大眼睛看人,眼尾还有点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哭过好几场。
潘三金心里酸,眼里也想大水。
潘垚被潘三金这复杂情感,又包含父爱的眼神唬了一跳。
她瞅了潘三金一眼,又瞅了一眼,低头看脚丫子,还是不吭声也不喊人。
这姨爸,怎么瞧过去怪怪的。
周爱红拉过潘垚,不赞同的剜了周爱凤一眼,“孩子怕生,不喊人就不喊人,你掐她作甚。”
说完,周爱红低头瞧了一眼小丫头,又环视了这不大的楼,角落的方桌里搁着大白碗,上头的水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