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若被自家男朋友这一系列操作唬得呆了,目送他们远去时,看见庄老板还特意回头朝她眨了眨右眼,表示:救援成功。
她终于忍俊不禁,一颗心像融化的棉花糖,甜甜腻腻。
(6)
祭拜仪式的第二天便是开林庆典,全国各地的香农、爱香人士、媒体络绎不绝,龚家香林中高朋满座。周怀若没好意思坐在主要席位上,只低调地在后排装路人,远远地望着领头那个风姿翩翩的身影,她的心上人。
这片香林曾是几百年前的皇家香林,现代化种植园的建成很好地保护了这里的香树遗产。开林后的一个月里,从播种、育苗、断根移植到成熟收获,龚家香农完成了包括移植、折枝、断根、开香门、育香、采香、理香、拣香、窨香、合香等三十余道工序,延续了数百年的种香制香技艺得以在这片数百公顷的土地上缓缓展演,被周怀若的镜头如数捕捉。成熟香树的每一部分都不会被浪费,未被感染结香的沉香木可被雕刻成艺术品,而成功结香的那一部分则可用以制香。
制香是庄鹤鸣的重头戏。将结香的香木研磨成粉,进行干燥和窖藏,再以龚家绝对保密的配方制出独一无二的香品。工序繁杂且细致,极需耐心和专业知识。香品成型后还要经过反复的阴干和窖藏,耗时近一年才能形成一流的香气。
收获季忙到后半段,已经很少有外人来参观,每天都只是园子的相关工作人员一块儿忙活,周怀若的拍摄自由度也慢慢加大。云薄雾轻的清晨他们一起出门入林,他一袭宽松清爽的白衣,不带妆,浑然天成,在苍郁的林间缓慢踱步时,隐在雾中宛如仙人。周怀若兴致大起,举着相机从远景一路拍成怼脸照,最后被他轻笑着圈进怀里。
她满意地欣赏着显示屏上自己的作品,叹道:“真好看。”
“真人就在你面前,建议你用肉眼好好欣赏。”
庄鹤鸣的怀抱很暖,像初夏到来时和煦的风。她说:“我每天都欣赏呢,每天都觉得自己捡到宝,像在做梦一样。”
“肯定不是梦。”他低头吻她的额,“抱在你怀里,就是你的了。藏宝的职责,就由你来肩负。”
她娇笑不已,说:“感觉任重而道远。”
“不远。到自然死亡就好。”
他从不相信什么来生,若是爱就爱在活着的每一刻。世间万事都很匆忙,唯有你我可以放慢脚步,用尽余生,慢慢地喜欢。
(7)
离开香林的前一天,周怀若通宵整理物料,把处理好的视频和照片都仔细地拷到庄鹤鸣的电脑里,以备他继续补充提交非遗传承人的申请资料。她洗漱收拾好后下楼,见庄妈妈和街坊们一起大箱小箱地把庄鹤鸣的车子后备厢塞爆,像是要送他们出远门一样,个个依依不舍。
庄鹤鸣正在楼上检查她的行李,庄妈妈趁机又给周怀若塞了个大红包,跟初次见面时给的红包样式一样,掂在手里却觉更重更厚了。
周怀若正要推辞,上次拆红包时她已经被里面的大数额惊呆了,这次决不能再收下。
庄妈妈摁住她,假意严肃地说道:“不许跟妈妈这么见外,听见没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己在外面打拼,没点钱傍身怎么行?我最看不得自己家孩子吃苦了。”
这话不假,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她是打心底里开始拿小周当自己家的孩子,那种无论周怀若是不是鹤鸣的女朋友都愿意疼爱她的欣赏。此前那些从兄妹俩那儿听来的优点在周怀若身上都一一得到了验证,瞧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身上总有用不完的能量似的,一拿起相机眼睛就变得星光闪闪,工作时全副身心都投入进去,哪怕周遭再吵也仿若进入无人之境,只一门心思地执行她的计划,不达目的决不轻易罢休。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直心肠,没有所谓富人出身的那种弯弯绕绕,野心和娇憨都写在脸上,正适合鹤鸣那种闷葫芦性格。
“你和鹤鸣在一起,我特别放心。你总说鹤鸣照顾你,其实更多的是你改变他。他自打我生过那场大病之后,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瞻前顾后,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你瞧着他挺正常,也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但心里的墙比长城都高。”庄妈妈唠家常似的跟她吐槽,初见颇有威严感的妇人在念叨起自己孩子时也是一副妈妈们通用的无奈又宠溺的模样,“但你来了之后,他开始爱笑了,也会向人表达他的感受和真实想法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终于活出个人该有的样子。所以,真该谢谢你啊,小周。”
“谢我什么?”她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你和鹤鸣一起,变成了更优秀的人。”
谢谢你让一个踽踽独行了很多年的孤独男人,变回一个有血有肉的温柔少年。从此他的心不仅细腻柔软,还触得到风的温暖,也听得见海的宁静,为你甘心将拒绝的长城拆卸,组装成守护你的堡垒,与你互相扶持,共御风雨。
(8)
中午时分两人回到了香舍,一楼正营业着,陈立元和小龚凑在一块边下棋边看店,薯仔在二楼做着饭。听到他们回来的声响,薯仔拿着锅铲走到二楼楼梯口处,红黄相间的围裙花纹和他手臂上腾云的青龙形成对比,竟有种强烈的反差萌。他朝陈立元吼了一句:“蹭饭的,别装神弄鬼的了,麻溜儿地帮老板把东西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