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舅妈大骇,脸色白,失声道:“里长,你……你说什么!”
里长不欲理会他们,只道:“刘家媳妇,你们家来个了如花似玉的外甥女,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死了,这事儿谁不知道?”
刘舅妈还要再说话,里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好啦,刘家媳妇,是非曲直,上了堂自然就清楚了,你们若清白,也不会怎么样的。”
刘舅妈脸色惨白的坐在了地上。
而那些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的男人们,则是一句话不敢说。
谁能知道,就是这乡村里头不鲜的事情,竟能让刘家人被送到了应天府治下的县衙门。
可这事情偏偏就生了。
展昭这个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真真是给各地方找事的,出来出差一趟,一路上不知道进了多少衙门,审了多少犯人。
县衙门自然也要打起精神来工作。
事情其实很清楚。
先是强逼钱群玉做妾这事,在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女孩当然是没有自由恋爱的资格的,家里大人说嫁给谁,那就是家给谁。
刘大郎是钱群玉的舅舅,有没有把她指人的资格呢?
按理说,钱家人上上下下都死绝了,那当然是有的。
可这主审官能当上这个主审官,难道是个死脑袋不成?展昭是汴京来的官儿,品级大,卖他一个面子又能怎么样?
他转化思路,不说刘家有没有资格给钱群玉指婚,只说他们私藏被抄家、没为官奴婢的钱群玉,本就罪该万死!
这……
这该说什么好呢?
郁衣葵旁听听见这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的确是时代的悲哀,但最起码……能让害死钱群玉的人得到合理合法的惩罚。
这样定了性,刘家人的命,都得交代在这上头!
刘舅妈和刘大郎听了这结果,怎么都不敢相信,在堂上就抱头痛哭起来,又恶狠狠地咒骂钱群玉和刘二妮,被主审官以藐视公堂的罪名,痛打了四十大板,打得是哭天抢地、嚎声震天响。
至于另外的几个人……他们意图强抢民女,亦是重罪,要判流放一千里。
这些人不认得字,这辈子都没进过衙门,只在乡村里生活着,村子里的人买女人、掳女人,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那个村子没几个光棍这么干呢?
竟不知这是犯法的!
判了流放之后,几人骇得脸色白,又拼命分辩,掰着手指头说隔壁村的某某某、本村的某某某也这么干的啊,从来都没事的啊!怎么到他们就有事了!
主审官:“……”
哎哟,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第62章17
——
其实,主审官并不愿意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绝大多数的官员从仕的理由都不是像展昭这样为了人世间的公理正义,而是为了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好人,也并不是纯粹的坏人……而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做事,自然而然的没什么信念感。
虽然本朝禁止人口买卖,可城镇里还好说,到了乡间,谁还管呢?
谁知道在这村子里,究竟藏着多少个外地的女子,究竟有多少不幸被掳来的女子。
这样的事,闹出来的越多,反倒是他们衙门的不是了,于仕途而言,也没任何好处。
可是这不长眼色的刁民,竟在堂上一个个的数出来了!展昭就坐在堂旁听,主审官倒是想叫他闭嘴,又想到这上官的性格,脸色难看得很,又不敢喝止。
没办法,只能查,但是这查,又不是彻头彻尾的查,只把这几个刁民供出来的这几人给抓了交差就是了。
但展昭显然是没有这么好应付的。
他这几年走南闯北,同这样的官员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这起子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当然了,地方官要应付了事,不了解本地情况的上官,还真有可能被糊弄住,展昭本想借几个衙役自己进村去查,郁衣葵却想了个更快的法子。
借几个衙役,张贴告示,四处宣传,举报他人家中有不明身份的女人的,赏五贯钱——也就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不少,刘大郎家一开始,二十两银子就吧钱群玉卖给了富户刘大仁,就喜的不知道跟什么似得,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花一年,这五两银子,自然是十分贵重了。
至于钱从哪里出……县衙门自然是不肯出这个钱的,但郁衣葵愿意出,郁家有钱的很,而且她平日里又不怎么花钱,此时此刻,就算掏出个几百两银子,也算不得伤筋动骨。
这祭出钞能力的大招,果然够狠,这一下,告密之人络绎不绝,又有展昭盯着,县衙门也只有一查到底了。
应天府其实算是比较富裕的地方,买人的并算不得太多,查了临近的几个村子,查出十几个有问题的人家来,全部带走严查。
至于那些被掳的女人,有家的放回家,没家的,就送去了应天府的慈恩院,各地的这些善堂之中,会雇佣妇人照顾善堂内的孤儿们,也算是有了个去处。
这件事,就这样雷厉风行的解决了。
他们这一路,真是一路走,一路救人。
细想之下,这刘二妮的情况,竟是同霍花妹差不多,都是不能留在这里的,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