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冲穷苦,住起来并不舒服,但是比起风餐露宿,还是要好很多的,他们在路上,也没法子每天都住在城镇里。
进了村子,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钱,那家人就高高兴兴的收拾出了两间屋子给他们。
原本,这应该是很普通的一天的。
然而到了半夜,忽然有一阵骚乱,打破了宁静的刘家冲。
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
随后就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乱哄哄地一片,那女孩一边跑,一边尖叫着哭,一个中年妇人不住的咒骂她,女孩忽然爆出一声困兽般的声音,然后就是那中年妇人的尖叫声。
他们是朝这边跑过来的,所以展昭与郁衣葵已经可以听得到他们乱哄哄的在吵什么了。
那中年妇人大哭大嚎:“刘二妮!你这不要脸的贱东西,要杀你亲妈!打死你!打死你!贱货!一出生就该把你摁在尿盆里淹死!活这么大个赔钱货!”
那女孩子厉声尖叫,似乎已是怕极了。
展昭与郁衣葵并不在同一间屋子里。但反应却是高度类似的,他们迅起身,冲出门去,朝生骚乱的地方赶去。
不用他们赶过去,一个披头散,鼻青脸肿、身上衣服都被扯出了好几个口子的女孩赤着脚朝这边狂奔过来。
后头的一个同样披头散的妇人坐在地上,恶毒的咒骂着女孩。而远处,五六个男人拿着铁质的农具、举着火把,匆匆地往这边赶。
这女孩应该就是那妇人口中的「刘二妮」。
女孩赤着脚狂奔过来,一双大眼睛里头满是惊恐的眼泪,看见面前有人拦着,更是止不住的哭泣尖叫,郁衣葵伸手拦住了她,她忽然崩溃,大声哭泣,跪在地上哀求:“姐姐,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爹娘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显然已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之中,郁衣葵人虽然不太温柔,但看到这个样子的受害者,怎么也该安抚一二的。
她蹲下身来,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给她擦脸上的眼泪,对她说:“外头是荒原,你一个小女孩,身上什么也没有,出去怎么办,饿死么?”
身后那群拿着铁质农具的男人们已经走近了,刘二妮更加惊恐,哭喊着道:“那也比被打死好!姐姐,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郁衣葵道:“你不会死的。”
刘二妮惊恐地看着她,似乎还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郁衣葵耐心地道:“我们是官差,你放心吧,今天没人能杀你。”
刘二妮当然不信,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官差,只是从大人们的嘴里知道,官差就是一群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人,走过路过,他们这些小民都要掉一层皮的,根本不是好人。
可是……这个姐姐,的确不像是坏人?
她躲在了郁衣葵的身后。
她当然不是出于完全的信任躲在郁衣葵身后的,只是他爹已经带着村子里的几个人过来了,把他们团团围住,现在,刘二妮已经走不了了。
她惊恐地攥紧了郁衣葵的衣服,身上无法控制地打起了摆子。
手里拎着锄头的,正是刘二妮的父亲,也就是钱群玉的舅舅,刘大郎。
刘大郎此刻已没有那种憨厚的样子了,他正处于盛怒之下,恶狠狠地瞪着刘二妮,对这两个胆敢阻挡他处置自己女儿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快滚开!”
展昭的脸沉了下去,道:“你意欲何为?”
刘大郎怒气冲冲,骂道:“我教训我的女儿,和你什么干系,快滚!”
坐在地上的妇人也跑过来了,她就是刘二妮的母亲,钱群玉的舅妈。
她大声哭嚎,嚷嚷着:“没天理!没天理!这小蹄子要打杀亲娘!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碍着我们家管教女儿,该死的乌龟王八蛋,死全家的东西!”
乡里人,乃是越凶狠越好,骂起人来,是什么都骂的出口,这刘舅妈骂得难听极了,唾沫横飞,又把这村子里不少人给叫唤行了,都穿上衣裳,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呢。
展昭不悦,面色已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们拿着锄头镰刀,是想要她的命不成?”
刘舅妈双手插在腰间,破口大骂:“怎么,从老娘肚子里下出来的货,老娘杀不得?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怕不是这贱货外头给我勾回来的野男人吧,怎么,今想救她?看看你这没卵子的东西,有没有这本事!”
这大半夜,一两个火把,根本把人照不全。所以刘舅妈根本就没看到展昭腰间的剑,也没怎么看清展昭的脸,而且仗着人多势众,才敢说这话。
有一说一,展昭还真没被乡里的妇人骂过。
他面色不变,只是道:“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你们竟要她的性命?刘家冲的人命随随便便就可打杀么?你们里长何在,叫他出来。”
刘大郎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这样大呼小叫的!老子告诉你,你若不把这贱人给我们,我们就连你一块打死!”
刘舅妈阴狠道:“还有一个女人!好,咱们就把男的打死,女的掳了,谁抓住了,给谁当老婆去!”
几个大汉都哈哈大笑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郁衣葵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还颇为嫌弃地说:“这婆娘瘦成这样,不好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