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好听,真是做了好事还下了人脸面,何苦呢?
好在黄容德心里没有丝毫不满,反倒很是感激。
至于顾定娘,她小时候家里也是调香的商人,会一些调香的手段,现在家里人找不着了,她就想着重操旧业。
正巧孙婉君又上门给郁衣葵送香包了,郁衣葵福至心灵,把这两个人往一块一扯,孙婉君听完,立刻答应让顾定娘在她家的铺子里干活,又向郁衣葵承诺会护好顾定娘。
被拐来的丫鬟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唯有白傲梅,虽然被解救出来之后疯症好了不少,但却仍不知道怎么安排。
开封府内倒是有不少空房子可以让她呆,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倒是郁衣葵有一天早上出门遛狗——家里不小,这群狗却天天挠门要出去,郁衣葵只好偶尔带着出门溜溜。
她的狗可不是一只,是一群,拴上绳带出去那可真是壮观的很,一群毛茸茸簇拥的她像个狗中大将一般!
狗小兵们在她手上嗷呜嗷呜的往前撒欢——还不是往一处撒欢,可把郁衣葵气得够呛,大声恐吓狗勾们她要吃狗肉驱寒!
狗不怕,嗷呜嗷呜的叫着撒娇;猫也不怕,展昭一看见这壮观的场面,果断地转身就走了。
唯有白傲梅,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还蹲下来狂rua狗头,对这群短腿狗勾是爱不释手,郁衣葵干脆把一捆牵狗绳都塞在她手里,叫她带着这群狗儿子上街撒欢去了。
谁知道,养了一阵子身体的白傲梅带起这群狗儿子来,居然喜欢的放不下手了,狗狗们遛完回家的时候,她还抱着不肯撒手。
郁衣葵:“……”
快三十岁的人,若是清醒,自然不会干这样小孩子一样的事情,可白傲梅又不是正常人,呜呜呜地抱着狗头,央求一样的看着郁衣葵。
郁衣葵:“你想养啊?”
白傲梅非常直白的点头。
郁衣葵:“那你养吧。”
然后,她就把白傲梅请到家里去帮她带狗了。
她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仆从,狗儿子们都是魏厨娘顺带着喂的,正好白傲梅喜欢,那就给她养吧。
后世也有所谓的宠物疗法,郁衣葵没仔细了解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横竖郁家不缺钱,养个受害者权当做好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安定地生活再一次被打破,是高屠户的族人把高屠户与白傲梅生的儿子扔在郁家门口的时候。
高屠户一个卖肉的,家里自然不太穷,他爹早死,他和高母又都被砍了头,家里的钱财被七大姑八大姨们一抢而空。
但到了抚养孩子的时候,各家又不乐意了,你推我我推你的,又不敢卖了,只好往郁家门口一丢,横竖有个娘在,要是让孩子饿死,那也是当娘的尾。
白傲梅第二天出门带着狗儿子遛弯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非常不想见的儿子。
稚子当然无辜,这年头,但凡考虑一下周围人的风言风语,这亏都得白傲梅自己往下吞,可惜白傲梅是个疯子,对怀里的狗儿子都比对亲儿子亲多了,看都不看小孩一眼就走了。
至于郁衣葵,她可是个敢在原主孝期之内就满城乱跑的主,别说一个人的唾沫星子,一城人的唾沫星子都淹不死她!
对小孩的哭声视若无睹,转脸就送去了成立专门抚养孤儿的善堂里头。
这善堂是个大商人开的,条件很是不错。
只是小孩子满心恐惧,哭得撕心裂肺,只是郁衣葵一个天生完全没有母性的人,只顾着埋头办手续,办完之后直接转身走人,多连一眼都不看那小孩子。
这孩子生于罪恶之中,他固然无辜,可是白傲梅比他更无辜,即使世人的规矩压着白傲梅要她养大孩子,郁衣葵也绝不会认同。
如今高屠户母子身死,高家的其他人又不愿意要这孩子,在善堂长大,学个营生自力更生,已是他最好的出路了。
白傲梅被拐一案,算是彻底尘埃落定。
——
时间从深秋慢慢步入冬日,漫长的冬季里,年是一抹鲜红的色彩,而元宵节的灯会,亦是汴京城一年以来排场最大的盛会。
汴京繁华,能住在汴京城的里,都不是穷得衣裳都穿不起的家伙。
本朝又无宵禁,故而汴京城中,本来就是夜夜笙歌的。然而这元宵灯会,竟是让百姓们狂欢三天三夜的!
全国做灯最好的工匠们,都聚集在城里,这个的兔子灯、那个的琉璃灯盏、都齐齐摆在摊子上,在冬日的夜色下,端的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然而热闹之下,也藏着危机,这么多的灯火,火灾不得不防,而且近些年来,汴京城竟然还流行起了在头顶上放灯的!这一下失火,轻则头烧光、重则整个人都没了呀!
但这些事情,却是轮不到开封府来管的。
本朝设有专门的消防队,谓之「潜火军」,元宵灯会临近,潜火军们每隔三百步便有人执勤。
所以时值元宵,开封府倒是不忙,大家伙儿都在休沐。
展昭穿着便服,一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思绪有些不宁。
自郁衣葵被东安侯府劫走那一次,他便再骗不了自己。
他对郁衣葵本就隐隐约约有些喜欢的,自那一回他果断逾越友人交往的界限之后,心中就已明白……他对郁衣葵,是存了男女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