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死人,她只是怕幽闭的环境。
郁衣葵有一个人渣家暴老爹,母亲却是极其温柔和爱女儿的。她爹打起人来才不管是老婆还是女儿,照样往死里打。
她母亲死的那天,她的人渣父亲喝多了,回来就摔门摔桌子,抄起棍子就要过来打人,郁衣葵的母亲情急之下把她塞进衣柜里藏起来,自己出去阻止她爹。
在全然黑暗的环境里,她小小地缩成一团,耳边不断传来被一扇柜子门阻隔了的惨叫声——
那是她母亲的惨叫声,每一声入耳,都是一把锥子,把她的人和她的灵魂捅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而她吓得不敢出来。
后来她克服了很多恐惧,但唯有那个曾经保护了她的衣柜成了她的应激源,即使是在电梯里,她都会心跳加口干舌燥,又遑论这样一个完全密闭的棺材里呢?
棺材被抬起来,慢慢悠悠地晃荡出了东安侯府,朝着不知道哪个野地里走去。
郁衣葵躺在棺材里,在极度应激之下,连皮肤都因为满身的冷汗而黏。
她不停的死掐自己大腿,因为她此刻必须保持冷静,等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脚踢开这该死的棺材赶紧跑。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两人草草盖上棺材,并没有精细地把棺材钉死。不然郁衣葵还得赌一把这薄皮棺材和剔骨刀到底哪个更实在。
棺材刚落地,郁衣葵本欲一脚踹开棺材盖,四肢却僵硬冰冷得好像死人,根本动弹不了,那两人已开始挖坑,郁衣葵心里又恐惧又急躁,就欲拿那剔骨刀先扎自己一刀,好让她僵硬的四肢重活过来——
外头却忽然响起两声闷响,而后是人身躯倒地的声音,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下一秒这薄皮棺材的盖子就被掀开,秋日里清朗高远的星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后是展昭的脸。
他只朝这棺材里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大变,伸手就将郁衣葵扶了起来,修长二指并至她鼻下探息,待到感受到鼻息,又立刻去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她满脸都是血污,也不知道这展昭有什么火眼金睛,竟一眼就看出是她。
郁衣葵虚弱地伸手覆在了展昭的手背上,说:“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展昭的脸色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正要问她,却忽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一副惊恐到了极点的样子。
展昭从来都是见郁衣葵胸有成竹的样子,哪里见过她露出这么狼狈的神色,当即一惊:“怎么了?东安侯府的人怎么欺负你了?”
第31章16
——
展昭自从认识郁衣葵以来,就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当即心下一惊,上来就扶住了郁衣葵。
郁衣葵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没说话。
展昭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是因为和死人一起关在棺材里么?
他扶着郁衣葵,温声问道:“郁姑娘,你能站起来么?”
郁衣葵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又试着站了站,这才虚弱地道:“好像不太行。”
展昭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忽沉声道:“郁姑娘,得罪了。”
说着,他俯下身子,忽然拦腰抱起了郁衣葵。
他是个武人,虽然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那劲瘦修长的身体却极具爆力,只抱一个女人,根本算不得费力气。
郁衣葵浑身都是血污,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妥帖的将她从薄皮棺材里抱出来。
几个衙役这时才匆匆赶来,看见这场面都愣了一下,展昭没解释什么,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将这二人带回去,棺材里的尸也带回开封府。”
年纪稍长一点的衙役忙道:“知道了,展大人。”根本没给年轻衙役挥的机会便把他拉走一同处理事情去了。
展昭淡淡地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对自己怀中的郁衣葵轻轻道:“郁姑娘,烦请……抱住展昭脖颈,展昭现在带你回家,可好?”
郁衣葵轻轻地点了点头,依言伸出双手,抱住了展昭的脖颈,她的手指碰到展昭温热的后脖颈时,他忽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半晌,他才道:“你……的手好冷。”
郁衣葵没说话,她好似已经很脱力了,有些无力的把头靠在了展昭的胸膛上,展昭眸色深沉,并没有说话。
他稍稍一运气,整个人平地掠起,迅的朝着郁衣葵的家掠去。
她从东安侯府逃出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是深夜了,此刻被展昭送回自己家时,已是三更时节,然而郁府之中,却有三三两两的衙役还在忙碌。
郁衣葵昨夜被劫,几个时辰之后,事情就传到了开封府。展昭当即带人封了郁府,进去一番搜查,企图找出一些郁衣葵失踪的线索。
谢天谢地,郁家假山旁的池塘里,掉落着一把长刀,正是因为这把长刀,才叫展昭找到了东安侯府。
从一把刀追溯到东安侯府,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排查的事情,开封府出动了衙役数百,展昭还动用了他以前在江湖上的关系,这才在一个白天之内,锁定了东安侯府。
这天夜里,展昭原本欲夜探东安侯府,却不想正好看见东安侯府的府兵出动,将大门小门拦得严严实实,又有两个府兵,抬着一口薄皮棺材就出来了,他悄悄跟上,这才现了在棺材里头的郁衣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