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衣葵似笑非笑:“王老二,你可想清楚了?”
王老二缩着脖子不肯说话。
郁衣葵失望叹了口气:“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们只能采信高屠户家的说法,你啊,好自为之吧。”
说着就站起来拍拍衣衫准备走了,连理都懒得理这王老二。
王老二急了:“官爷!官爷!那……那高屠户说什么了?”
郁衣葵冷冷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问这么多做什么,等着就是了。”
即使是过命的交情,遇到这种囚徒博弈的时候都经常会互相攀咬。更何况是这只是买卖关系的王老二和高屠户呢?
开封府的人乃是为了梅香的事情来的!梅香的事情……他和高屠户都脱不了干系,可是若是那高屠户把屎盆子全扣他一个人头上……那……那……
王老二心跳加,手心出汗,已不敢再想,只能不住的求着郁衣葵,求她告诉自己那高屠户究竟说了什么。
郁衣葵看了他许久,脸上也浮现出几分不忍的神色来:“我看你倒是个老实人,说实话,那高屠户向来不是好东西,他说的那些话,我本就不太信……你看着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她皱着眉,向王老二转述了高屠户的口供。
“那高屠户说,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他喝醉了酒,醒来时现和一个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那女人就是梅香,他慌得要死,你又跳出来搞仙人跳,逼迫他用一百贯钱换梅香,要不你就到处说他侮辱别人家的老婆,让他再没颜面在汴京呆着。”
这当然是郁衣葵瞎编的。
可是王老二看不穿啊!王老二又不知道高屠户的为人,两个没什么交情的人,当然要把锅往对方头上甩啊!
他的脸就慢慢地涨红,大吼一句:“他!他欺人太甚!官爷……这、这真的是没有的事啊!小的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冤枉、真冤枉啊!”
郁衣葵似笑非笑:“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王老二支支吾吾了半天,编出另外一个版本来:“那高屠户分明就是见梅香美貌!将我那可怜的老婆强抢了去……官爷,您看看那高屠户,满脸横肉,凶恶极了!
咱们老实人,哪里惹得起!至于钱……什么一百贯钱,根本没影的事情!那高屠户强迫小人签了那商契,是怕小人去告官,强行让小人签的欠债啊!”
那商契之上的确有写若购入的牲畜两年之内不下崽,则退回,王老二也需退还一百贯钱。
他倒是会圆,郁衣葵还没提,他直接主动提出商契,好显得自己一点儿不心虚。
郁衣葵:“所以那份商契,根本就不是什么牲畜买卖的商契,而是高屠户强迫你签的,转让梅香的契?”
王老二:“正是如此……官爷,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郁衣葵若有所思,也没说话,直接走了,只留王老二一人在牢房之中忐忑不安。
而高屠户那边呢,自然也是一样的情况,郁衣葵只说王老二落网,又说那一百贯钱根本不存在,高屠户强抢民女,理应问斩。
又有意无意地说,其实这拐卖女眷呢……人牙子罪该万死,买方倒是还好,刑罚不重的。
高屠户和他娘立刻就绷不住了,几乎向疯狗一样往王老二身上攀咬。甚至还供出一个当初给王老二和高屠户牵线搭桥的人。
几次添油加醋的挑拨下来,双方已经互相攀咬到眼都红了,郁衣葵这个混乱邪恶乐子人干脆就把火烧的更大一些,叫这三人当面对质。
这下更不得了,这三人本就被郁衣葵挑拨的怒气冲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骂起架来,就泄露出了更多的细节。
整件事情也就差不多清楚了。
梅香不是王老二买来的,他这种穷人,的确是掏不起买一个美人的钱的,这梅香是他从一个叫刘三的人牙子那里救出来的。
王老二是个厨子,那刘三家里关了很多女人,要给女人吃饭,又不敢从外头买太多吃的回来,就雇了王老二,每日烧一大锅稀饭。
王老二这种老实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生事的人。但是他不生事,梅香生事啊,梅香是个很倔的人,被卖到刘三这里时,脑子虽然不太清楚了,还一心想往出跑,差点被抓住的时候求助王老二,王老二就帮了她一下。
等她跑出去的时候,王老二故作关心,还贴心的收留了梅香,听梅香讲她以前的遭遇。
后来两人暗生情愫,就结为夫妇,只是碍于怕被那人牙子刘三找到,二人就很低调,也没办酒席什么的,后来梅香的疯病越来越严重,居然以为他是人牙子,这才跑去开封府告状。
这些话当然都是王老二的一面之词,再问过梅香之后,郁衣葵确定了真实的情况。
以王老二的经济状况来说,他的确不可能买得起梅香。所以他说他帮助梅香逃出刘三的魔爪,应该是真的,只不过他也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么高风亮节那么正义,他假装同情梅香、假意收留梅香的真正目的,是因为他也想分一杯羹。
王老二三十多的年纪,都没娶上一个老婆。这样的男人,对一个不设防的、有点疯疯傻傻的漂亮女人会有什么心思?这当然很好联想。
于是她强迫了梅香,岂知梅香虽然痴傻,心里却还是一直存了一口气,以至于趁王老二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开封府告状,结果被开封府敷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