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眀修定定看着褚欢,笃定道:“我知道你做得到。”
他看了一眼景烜,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却愈加沉笃:
“明王殿下这样宠着你,你想做什么他不会帮你?他身份尊贵,又素来我行我素恣意行事,若他肯,定能保得住津儿的命。”
“何况你怀着陛下的皇孙,陛下何等看重你腹中的孩子人尽皆知,即便陛下过问了这件事,只要你肯求情,陛下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你这个面子。”
褚欢点头,煞有介事:“或许吧,可是不好意思,我不打算救他。”
褚眀修猛地看着她:“你……”
褚欢讥讽到哦:“我苦心孤诣的筹谋这个局,就是为了送他去死,你觉得我会救他么?你竟然求我救他?褚眀修,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褚眀修坐了起来,抓着被子前倾身体,盯着她咬牙,声音沙哑吃力,额间青筋都凸起来了:
“是我对不住你娘和你,是邓氏作恶,但津儿不曾对不住你们,你想要玉成做世子也已经如愿了,我只是想让你高抬贵手放过津儿的命,哪怕只是让他隐姓埋名远离京城的活着,这都不行么?”
褚欢想都没想:“不行。”
褚眀修瞳孔紧缩。
褚欢道:“是,始乱终弃对不起我娘的是你,阴狠歹毒害了我娘的是邓氏,褚玉津是没作恶,但是他是你们的孩子啊,他凭什么无辜?”
褚眀修闻言,正要说什么据理力争,她便又道:
“当初我也求过你的,我不想替嫁送死,我求了你,试图唤醒你的那点作为父亲的良心,你不爱我这个女儿,毫无联系愧疚都没关系,只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可你还是送我去了,”
她上前几步,站在褚眀修面前,微微弯腰盯着褚眀修的脸,眼底都是恨:“你知道么?我真的死了,死在了新婚之夜,如今的我,不再原来的我了。”
只可惜,她的话,在场的人,是听不明白的。
褚眀修只是愣愣的,脸色更难堪苍白了而已。
她后面的景烜,微微抓紧了衣袖,凝着她的背影。
褚欢也不稀罕他们能明白,她站直起来,冷笑道:
“你亲手送我去死了,你就没有这个女儿了,现在,你也休想让我对你有半分恻隐心软,莫说你求我,就算你以死谢罪,也休想我帮你保褚玉津的命。”
褚眀修狠狠皱眉闭眼,大力的喘着气。
褚欢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眀修这悔恨绝望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畅快。
她继续诛心:“说起来也可笑,如果当初你和邓氏没有用我替嫁,真的让褚漱玉嫁过去了,如今你们一家还是和和美美,哪怕隐藏着这样不堪的真相,估计也永远不会浮出水面,画皮底下虽丑,到底看着活色生香。”
“可惜啊,你们太蠢了,将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蝼蚁推上了这个位置,让我虽历经艰险,却也得以翻身,你们小看了我,最终都葬送在我手里了,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可笑不可笑?”
有时候她都在感慨。
要不是替嫁,原主依旧在庄子上过活,日子艰苦,却总归是活着的。
最多是因为从年岁到了,被冼氏想办法让褚老夫人接回来许个好人家。
可因为邓氏的不喜,估计嫁的不会太好,但是应该能如裴倾城的期盼那样安稳一生,过这个时代背景下,女子很寻常的一生。
可是,她被迫替嫁,死在了新婚之夜。
然后她来了。
如果原主就这么死了,或许也一切就那样了,一个小小替嫁庶女的死不会有人在意,只会很合理的成为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没有人在意她有多无辜冤屈,或许冼氏会在意,可能还会做些什么,可若是不公开原主的身世,最终也做不得什么。
但是她来了,她活在这具身体里,她该报这个仇,那相关的人,都别想逃过。
褚眀修这一家子,真真是作茧自缚的诠释着。
没有替嫁,如今的一切怎么都不会生,他们都会好好的,祸害遗千年一样光鲜亮丽的活着。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这些话,杀人诛心似的,褚眀修直接又急火攻心,吐血晕厥了。
褚胜赶忙叫守在房门外的府医进来。
褚欢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外面院子里,大家都还在。
刚才里面的对话,外面也没听见,更听不见褚眀修吐血昏厥的动静。
见褚欢出来,冼氏迎了来,神色忧虑。
“欢儿,没事吧?”
从那日知道了身世,想到原主的死和冼氏的放任作赌有些关系,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其实近日都不打算回来见冼氏的。
可如今既然回来见到了,褚欢压下心中的微妙心结,一如既往的态度。
她莞尔轻声道:“娘放心,没事,有事的也不会是我。”
冼氏点头,也没问褚眀修的情况。
褚老夫人上前来,犹豫着问:“王妃,你父亲所求之事,你……应了么?”
褚老夫人知道褚眀修要问什么。
看来是商量好要求她帮忙保住褚玉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