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箜篌是母亲小时候跟着外祖母去店里盘账时一眼相中的,母亲说,当时看到它便觉得有缘,于是就带回家了。后来,青缈看到也是这种感觉,母亲又传给了她。
青缈拨动琴弦,柔润轻缓的声音绕缭在琴弦间,清脆空灵的声音缓缓地飘荡开来。
青灵坐到桌子旁,托着下巴听姐姐弹奏,真好听。每次箜篌一响,便有种比在寂静的山林里吞云吐雾还要心静的感觉,就像这些高门大户的污浊之气都被琴声拂开吹散了。
姐妹二人沉浸在音律的世界里,一墙之隔的小院则是鸡飞狗跳。
大量的财物付之一炬,瓷器玉瓶都烧炸了,最后只在院子里留下一团烧过的灰烬。
吏部侍郎夫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连续嚷出两声“疯了,疯了”,连聘礼都顾不上清点,带着下人匆匆离去。
西宁侯世子听到人说青灵在青缈的院子里烧东西,原没有在意,可随着浓烟飘来,也意识到事情不好,赶来时看到满院的灰烬,脑子嗡地一声。这些都是他的钱!
都说嫡母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忠武伯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一个嫡女,满府的财产全留给了她,全带到了西宁侯府。嫡母极善经营,将产业打理得风生水起。青灵是个脑子有病的,嫡母的钱财大多都留给了青缈,却叫青灵一把火烧了。
不对,还有田产铺子!那些才是大头。
西宁侯世子气得隔着围墙冲青灵的院子大吼,“青缈,你跟我出来!你一个给人做妾的,还想带着满府的财产过去不成,这是我们西宁侯府的产业!你没资格带走!”
青缈正在弹箜篌,又让水墙隔阻了声音,完全听不见。
青灵心说:“白痴,我已经把我娘留下的财产送人了。”桃娘她们几个虽是下人,待她们姐妹有忠心,亦有几分真情,财产给她们,可比留给府里这些就等作践了她们姐妹分财产的人强。她们拿着产契,又有姐姐的手书,无论是现在变卖折现,还是风波过去拿到官府过契都成。
西宁侯心急火燎地赶到国师府,却扑了个空。国师让贵妃娘娘召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律二公子看到空中冒出来的浓烟,随口对小厮吩咐句,“去打听下是哪家走水了。”
没一会儿,小厮回来禀报,“二公子,是西宁侯府。吏部侍郎方大人的夫人,大清早带着人去退亲,西宁侯府的二姑娘一怒之下,把她姐姐的嫁妆搬到院子里全烧了。”
这么彪悍生猛的吗?律二公子闻言呵呵地笑出声,连声说道:“有啊,有啊。”他想到那对各有特色的姐妹花,真是满京城找不出第二对来,一阵心痒难耐,当即差人去叫来管事,找上官媒,抬上纳礼,去西宁侯府。他已有妻室,停妻另娶是不可能的,只能纳为妾。西宁侯在他的手底下办差,要想以后还在朝中混,唯有听他的。
西宁侯在国师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再看都快到宫门落锁时间,估计国师今晚又留在宫里,只好回府。他刚踏进家门,热茶都没喝上一口,律国公府便带着纳礼上门来了。
早上刚退亲,这会儿院子里烧嫁妆的火星子还没全灭呢,律国公府就又要来抬人了。西宁侯心说:“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他被律国公府这么作践,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内心燃烧的火焰不比青灵在院子里烧嫁妆的火小,心想:“好啊,那你们去找青灵那妖孽,抬她姐姐去呀。”
侯世子让青灵的那把火烧红了眼。女儿家家嘛,成亲都是听父兄的,他虽然是小几个月的弟弟,如今成为世子,也是府里半个当家主子了。他只求早点打了那对姐妹,以免遭受更多的财产损失,当即站出来,收下了纳礼。
第4章。帮你洗澡青灵让西宁侯父子上蹿下跳的……
青灵让西宁侯父子上蹿下跳的样子气乐了。
她把律国公府让官媒来下纳礼,西宁侯跟世子的那副做派告诉青缈,哧笑道,“这对父子根本没把满府女眷当成人。”
青缈幽幽一叹,说:“这府里的庶出女儿怕是都难嫁好人家了。”她又庆幸青灵天生神异有本事,如果真是个傻子,还不得被人连带骨头一起吞了。
与小院仅一墙之隔的巷子里突然响起柳娘做贼似的轻喊声:“大姑娘,二姑娘……”她坐在一辆挂着商铺标记的马车上,驾车的是她的大儿子成耀,车里坐着她的丈夫成三。
成三对外是有名的富商,内里其实就是个外务管事,在今天之前,他的奴籍还在青缈屋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装着。青灵火烧嫁妆前,让青缈写了放仆书,连着奴契一并给了他们。
这些年,成三悄悄攒下好几间铺子,又置了几间大宅,都放在成耀名下。成耀走的是读书考取功名的路,早在开蒙的时候,便求到青灵的母亲这里,拿回奴契,放了良藉。
青灵对青缈说:“成三一家三口在外面,我去会会。”她说完,纵身一跃,便翻过了院墙,落在马车前。
马车上的成三手边搁着一个大包袱,见到青灵跃出院子,赶紧提着沉甸甸的包袱下车,匆匆行了一礼,先把两张路引放在青灵的手里,急声说:“二姑娘,这里有两张路引,是给您和大姑娘准备的。”
路引?这是要让她们姐妹走?青灵略感诧异:什么时候做奴仆的,安排起主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