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开摇了摇头,腰杆挺的笔直,“这是身为朋友的道义,何况……”
乌卡已经很惨了,如果他不是凶手,徐绍开把乌卡的秘密吐露出去,那让乌卡以后还怎么做人?
6安然垂目,清冷的眸中如起风般晃过一丝波纹,“我们在乌卡的房里现了临摹过的驱魔符,和阴昴死时引魂幡上一模一样。”
徐绍开整个人晃了一下。
6安然道:“你心中有所猜测了吧。”
徐绍开仰起头,无神的双眼望着头顶呆,脸上表情变化复杂,最后转化为不可抑制的沉痛。
6安然知道,徐绍开现在的颓废,不止被冤枉杀人,他对朋友赤诚之心,实在不想知晓自己所交非人。
而那个非人,又有着不同寻常的惨痛经历。
离开前,云起问:“乌卡床头那件狼皮袄是你送他的吧?”
徐绍开放下手,慢动作一样一点点转过脑袋,“是。”
云起微微点头,道:“乌卡一直没放弃,替你申辩。”
两人从这间牢房离开,不久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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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气氛维持到云起和6安然再回到提刑司内堂。
“在想什么?”云起问。
6安然抬眸:“你为何还没有放徐绍开。”
云起眨了眨桃花眼,故作不知道:“凶手还没抓到,徐绍开仍旧没摆脱嫌疑啊。”
“乌卡不是……”6安然刚开口几个字,灵光一闪,道:“你不会打算……”
乌卡一死,云起派人去他房里搜查的东西足够说明他是杀害阴昴的真凶,也就是乌卡仿照之前的杀人案,想要栽赃给连环案凶手。
而乌卡之所以被凶手盯上,因为徐绍开替乌卡入狱,某种程度来说,乌卡算是背信弃义。
但云起现在这个意思,好像并不打算公布乌卡杀害阴昴的案情事实,倒像要随着乌卡所为归入连环案中。
“你因为同情?”乌卡很惨,但6安然不觉得云起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
云起勾了勾嘴角,“朝廷和蒙州七郡现在都不适合有太大动作。”
6安然瞬间明了,这案子不单是乌卡和阴昴,牵涉的是他们背后的兰州郡和安夏郡。
“不过惨也是真的惨,惨成乌卡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云大人摇头感慨道:“阴昴实属活该。”
常年累月的欺凌像是冬雪层层累积,最后那件事犹如压折树枝的最后一片雪花,让乌卡彻底崩溃,也彻底爆。
6安然看向远方天空,声音清冽道:“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忍辱负重根本无法摆脱那个恶魔,只要那个人不死,阴影只会一辈子笼罩在自己身上。”
外人已无法了解乌卡曾做过哪些挣扎,乌卡的悲哀在于,他如困兽,始终无法挣脱无形的牢笼。
死亡,亦是解脱。
想到乌卡床边那一袭皮袄,云起道:“徐绍开或许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点阳光。”
两人目光对视,云起挑眉:“你猜他知道吗?”
6安然清楚云起问这句话的含义——虽非乌卡本意,可徐绍开终究当了替罪羊。
没有任何犹豫,6安然回道:“知道。”
云起:“那他参与了吗?”
“没有。”
“这么肯定?”
“因为乌卡死了。”
没头没脑的话,云起听懂了,乌卡死于背信弃义,所以徐绍开是无辜的。
“乌卡是个矛盾的人。”6安然用自己感知到的想法,对云起说道:“他唯一愧疚在于连累了徐绍开,可惜没有承认的勇气。又不想徐绍开为他含冤而死,所以一口咬定他当晚看到了徐绍开,希望替他开脱。”
云起站起来推开向西的窗户,阳光和风,吹走室内闷窒,他把双手放在窗台上,人微微前倾,声音随风送回来,有些幽眇,“世道险阻,你我皆凡人,不以兼济天下,只图独善其身。”
犹如一道光,瞬间穿透6安然的眼眸,照亮到心底。
云起懂她,与其说感叹乌卡身世坎坷,她更多在无奈作为人的身不由己。
不等6安然琢磨更多,观月从天而降,在外禀告道:“世子,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