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位十分年轻的白袍僧人,从大殿外施施然走进,双手合十,跪拜了李世民。
李世民:“法师平身。”
法师:“陛下,您近日夜梦惊醒,呼唤鬼魅魍魉,切不可再动杀戮之心。此人不知何罪,令陛下动怒,贫僧还望陛下,暂且饶他一条性命,日后再行纠察不迟。”
李世民沉思片刻,捋一捋帝王须。
李世民:“法师……所言有理,朕便饶他一命——来人啊,把他压入地牢,好生盘审。”
岂料白袍僧人还不作罢。
法师:“陛下,地牢乃凶煞之地,若无作奸杀害之罪,还望陛下多行善举,积累功德。贫僧见这位小施主身上,并无杀伐之气,敢问他所犯何事?”
前几日,李世民经历了鬼龙梦中索命一事,被吓得不轻。高僧的建议即使让他有失颜面,但出于为自身龙体安危着想,李世民也不便不听。
李世民:“好、好,法师,这小厮所犯之罪,仅是欺君——他言自身从蓬莱国来此,其间三千万里,敢问谁人可独行三千万里,连衣摆都未曾染尘?莫不是把朕当个小儿糊弄?”
法师:“陛下,欺人者,缺乏教诲……南无阿弥陀佛。”
白袍僧人再次合掌,诵念如来佛号。
白鹿七目不转睛,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白面和尚。
李世民:“大胆逆子,你还有何要辩解的?”
李世民看在高僧的面子上,想给白鹿七一个台阶下。可白鹿七一言不发,仍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为他求情的和尚。
白鹿七内心疑问:“他该不会是……”
李世民见白鹿七不识好歹,作势又要发作,却被白袍僧人抢了话语。
法师:“陛下,此人缺乏大唐教礼,不妨让贫僧领去,在佛祖面前教化一番,好让他回头是岸,重新做人,也算是为陛下积累一番功德。”
李世民被高僧说得烦了,心想,赶紧打发走算了。
李世民:“善,就按法师说的——你个满嘴胡言的家伙,跟法师走吧,好生领去教化教化。”
说罢,李世民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步伐虚弱地步入宫殿内阁。
白鹿七非常感激这位突然出现的和尚,省去了他用法力脱身的麻烦。
白鹿七跑过去,抿嘴笑着,抬起手,想握手表示感谢。白袍僧人了解来人意图后,讪讪地抬起双手,却不知对方这是什么礼节,只好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白鹿七跟着白袍僧人离开宫殿,路过一扇宫门时,恰巧看见之前抢他糖葫芦的官兵。
官兵正站在宫门外值守,嘴里还叼着他的半截糖葫芦。
白鹿七哪儿气得过,走出许远后,又折了回去。在那位站立不动的官兵怒目之下,白鹿七伸手想要从他口里,扯出剩余的半截糖葫芦,但一扯还没扯动,用力两下,才扯回糖葫芦。
然后,白鹿七在官兵胸前的衣襟上,揩了揩粘在糖葫芦上的口水,又把糖葫芦贴近官兵的脸,拍了两下,然后才塞回值守官兵嘴里,最后给官兵扮了个鬼脸,蹦跶着跳开了。
白袍僧人见这少年模样的施主,心中不解:“如此纯净的小施主,怎会欺君呢?”
白鹿七跟着僧人来到长安国寺时,已是入夜时分。白袍僧人特意把他安置在自己隔壁的厢房,决意将此事探个究竟。
白鹿七坐在厢房里喝茶,见那位白袍僧人进来,起身迎接。
白鹿七:“那个……法师,怎么称呼?”
玄奘:“贫僧法号玄奘,俗姓陈。”
白鹿七:“什么???你、你就是唐三藏!?”
玄奘:“唐三藏?那是谁?”
陈玄奘不解。
白鹿七:“不,不,你不是唐三藏,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白鹿七赶紧反悔,他不能透露未曾发生的事情。陈玄奘还未被赐国姓,也还没有“三藏”法号。
白鹿七原本想劝一劝唐太宗,让他放弃派人前往西天取经的计划,那么他的八十一路同胞和各路大小的妖精,应该都能得救。
却没想到,李世民如此暴躁,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要处死他。可到了这节骨眼上,一切的罪魁祸首——唐三藏竟然自个儿送到了跟前!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若是……在这里杀掉他,直接免去什么西行之旅,岂不就已经让这一切,都得到救赎了吗?
白鹿七心里并没有这个邪恶的念头,他自我介绍道:“咳,玄奘大法师,我叫白鹿七,来自蓬莱国的时进蓬莱城,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离开长安,远走他方,我们现在就走,去哪里都行。”
这话虽然有些突兀,但白鹿七此刻,就是这么打算的。
“白施主,这是为何?”陈玄奘被这一突兀的要求,搞得一时间摸不着和尚头脑。
白鹿七:“你也看到了,你的皇帝暴戾成性,据我所知,他残害了一众弟兄,还把自己父亲软禁到死。你在皇宫里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他信道不信佛了,你们这些和尚手无寸铁,岂不是都得玩完儿?”
“白施主慎言。”陈玄奘打断他,“贞观之治国泰民安,长安百姓安居乐业,陛下治理国家已然殚精竭虑,施主不可轻信危言。且再说,贫僧来到长安,就是为了去西天极乐,取回大乘真经,庇佑我国百姓不受……”
白鹿七:“等等等等等等……西天取经?谁!谁!你大爷的谁告诉你、你要去西天取经?!”
白鹿七一下子被扰乱了思绪,按照仙家宝典的说法,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这和尚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叫“唐三藏”,观世音白给的袈裟还没给这小秃驴弄到手,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要去取经了?
白鹿七理不清心中疑惑,直接跳了起来,把陈玄奘扑倒在地,板着那张神仙妖怪们都说好看的脸蛋,装作自以为凶残的可爱模样,质问陈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