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菜式不多,这会儿只剩下面条,李小法在韩兑的刺激下,一咬牙点了五碗肉丝面,每碗3毛加3两粮票。一共花了1块五毛钱,还得搭上一斤半的粮票。
点完菜后,五个人一边等饭一边闲侃。
李小法和李小波两人不想搭理韩兑,一个劲地跟何明辉和李小江搭话。
韩兑丝毫不在乎被冷落孤立,他东瞅瞅西望望,观察一下饭店的摆式,打量几眼服务员,再不着痕迹地观察一下其他客人。
饭店里约有五六桌客人,其中一桌离他们最近,这一桌共有三人,桌上的饭菜异常丰富,小炒牛肉、酱鸭、青菜炒肉丝等等。
桌上的三个人,也是各有特色。
背对着他的那个客人,看不见正脸,但身材高大,坐姿挺拔,像个石雕似的,半天不动。
面对他的那个人大约二十多岁,长相俊俏,整个人活泼得像插了电似的,也数他话多。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另一个是既不活泼也不严肃。三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慢慢地吃饭。
韩兑正观察得起劲,服务员喊他们说,他们的面条好了。三人起身去端饭,这个年代的服务员才是上帝,态度傲慢得很,菜得顾客自己端。
面条端上桌,大家开始吃饭。
吃饭时,李小法冷不防地问道:“韩兑,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饭店的面条?”
李小波也用嘲讽的眼神瞅着他。
韩兑看着两人,客都请了,还要得罪他。情商太低,一看就没上过幼儿园,他肩负着教他们做人的责任。
韩兑不慌不忙地说道:“是啊,我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别的不说,就拿这家饭馆来说,里面的汽水我没喝过,小炒牛肉、酱鸭都没吃过。”
说到这里,他拍拍李小法的肩膀:“兄弟我以后就靠你了。”
李小法不自觉地躲闪一下:“别,你别乱套近乎,我不是你兄弟。”
韩兑低头喝了一口面汤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是无产队阶级,贫下中农,跟同样出身的贫下中农是兄弟,跟工人阶级也是兄弟,你跟我不是兄弟?难道你想背叛咱们的阶级?”
李小法脸色一变,低声道:“韩兑,你说话要注意。”
李小波赶紧打圆场:“韩兑你别这么上纲上线嘛,小法是开玩笑。往大的方面说,咱们大家当然是兄弟。”
韩兑瞧着李小法,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法啊,你这人吧,挺大方,就是太不会说话。俗话说得好,‘不会烧香得罪神,不会说话得罪人’。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好几的人还这么不懂事。”
李小法心里憋着一股火,语带讥讽:“哎唷,我不会说话,要不要我给赔个罪?”
韩兑大度地摆摆手:“不用,我这个人心胸宽广,肚子里能撑船,额头上能开拖拉机。如果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再给我们来瓶汽水,添两盘菜,吃面不就菜,感觉饭店白来。”
李小法:“……”真是蹬鼻子上脸。
李小法吸取了教训,坐着纹丝不动。
大家开始吃面,韩兑吃相很斯文,不快不慢,基本不出声音。其他人那声音就很响亮。
李小波和何明辉怕两人再掐起来,就拼命地找话题活跃气氛。
李小波为了占住韩兑那张嘴,也是煞费苦心,说什么话必须带上韩兑。
他说得最多还是今天下午要接的这波知青。
韩兑注意到他们聊知青问题的时候,旁边那桌人朝他们张望了一下。
李小波没话找问话:“韩兑,你猜这帮知青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韩兑随便应付一句:“应该是男的多。”
这时何明辉提出了一个实际问题:“对了,前几波的知青把咱们生产队的空房子都占了,连生产队的保管室都住得有人,这帮来的住哪儿呀?”
李小法漫不经心地说道:“住社员家里呗,还能怎样。”
何明辉摇头:“问题是,社员住得也不宽敞。”
韩兑问道:“那大队怎么不盖一栋房子,专门安置这些知青?”
李小法翻了个白眼:“盖房子,你说得容易,钱从哪儿来?我们生产队和大队是有名的穷队,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兑笃定地说道:“所以,这就是我要进生产队的根本原因。我要为人民服务,带领大家脱贫奔小康。”
李小江出声应和:“小锐,你真有志气。”
李小法和李小波兄俩悄悄对视一眼,交换着彼此的不屑。
李小法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地说道:“韩兑,咱们年轻人有理想固然是好事,可也讲究实际情况。”
韩兑微微一笑:“‘好马看的是腿劲,看小伙看的是心劲儿。’你说你年纪轻轻,连心劲儿都没了,真是可怜可叹。”
众人:“……”
隔壁那桌传出轻轻的笑声,也不知道是笑他们还是笑自己。
李小法咬牙说道:“行行,你真是个好小伙。”
韩兑笑着接收:“你的双眼终于明亮了,继续保持。”
说到这里,他对李小江和何明辉道:“咱快点吃,一会儿去县城逛逛。”
李小波身上是带着监督韩兑的任务的,赶紧说:“韩兑,总共就几个小时,根本来不及逛,咱就在饭店多呆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