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晴寒从自己的文件柜里拿护照时,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压在最底下的婚前协议书,还是微微恍神,结婚之后第一次将协议书抽出来,仔细又看了一遍。
什么婚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归属这种条款,只能算是基本操作。郑晴寒现在回过头来细看,现他们的这份婚前协议其实还挺有意思。
生分到需要牵婚前协议书的夫妻,在协议书里规定了双方都要忠诚婚姻,不得与其他人生亲密关系,否则要付出昂贵资产代价这种条款的,应该不多见吧。
甚至还规定了每月最低的见面和营业次数,以及和对方进行全方位多角度战略合作的种种内容,包括且不限于婚姻存续期间,若一方因客观原因处境艰辛,如正在经历伤病、舆论纠纷、财产缩水等不可控极端情况,另一方不得落井下石,主动提起婚姻关系解除……
这条拟定的时候还是郑晴寒主动加上去的,她当时的想法其实比较简单:大家又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联姻纯粹是互惠互利。既然都是处境不佳,要给自己找一个能维持在信任基准线之上的队友,那最好是将信赖的基础落实到协议条款上,免得瞻前顾后,自身展时还要防着队友背后插刀。
当时她心里云淡风轻,怎么看条款怎么觉得是互不背叛宣誓;现在她正儿八经深陷热恋,再看条款,横看竖看,终于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起来。
好家伙,这是商业联姻的婚前协议吗?很多人在结婚仪式上含情脉脉许下的诺言,都不如这个条款将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八个字说得这么确切吧?
郑晴寒哑然失笑。
谈时墨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份文件,边笑边摇头。走近一看现是离婚协议,谈时墨将协议从她手里拿过来,自己也翻看了一下。
“协议当时只签了五年。”他说,翻过一页,将另一个条款朝郑晴寒亮了一下,“是你还是你的律师提出来的?”
郑晴寒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像你的风格。”谈时墨说。
确实是我没错。郑晴寒点头承认,点点文件上的条款,不由莞尔:“我当时是觉得,给我五年时间,我应该就能在郑氏站稳脚跟了。另外五年没有孩子,圈里到时候可能就要有点风言风语传起来。如果那时我和你都有离婚意向,正好以生不出孩子为理由和平分手。”
谈时墨稍稍挑眉,视线在她肚子上扫了一眼:“打算对外宣称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这就要看到时候大家各自的打算了。”郑晴寒朝他眨了下眼,笑容里带着点促狭,“总的来说就是看谁动作更快吧,谁先要孩子就把锅推到对方身上。我那时候觉得如果真的很赶时间,我可以一边走离婚流程一边挑选冷冻精子,动作肯定比你快,你没道理能赢得过我。”
彼时郑晴寒胜负欲高昂,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结婚第一年就怀孕了,等到五年婚前协议合同时间到期时,辰辰都已经四岁了,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打乱,诸多盘算好的条款早就已经不适用。
这件事情告诉郑晴寒,遇事的时候不要太快下结论,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未来具体有着什么样的走向,谁也无法预计。
谈时墨听得莞尔。
郑晴寒忽然有点好奇:“你当时看到这条时什么心情,会有一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失落感吗?”
没有。谈时墨面色平静地说:“我当时也觉得有这个时限挺好的。”
郑晴寒眼睛顿时眯起来了,明明条款是她加进去的,但听闻谈时墨也觉得好,感到不爽的也是她本人,真是十分霸道强势的一个女人。
她斜睨谈时墨,拉长了声音问:“怎么,有幸娶我你还瞻前顾后的啊?”
没有。谈时墨摇了摇头,将合同折起来递还给她。
他语气平淡地说:“我当时觉得,如果五年时间,我依然不能让你觉得幸福,那能放手给你自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郑晴寒微怔。
她看了谈时墨一会儿,抬手接过他递来的合同,展开来自己又看了一眼,而后耸耸肩,两只手交错着用力,将合同利落地一撕两半。
清脆的碎纸声响起,谈时墨略觉意外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到她将合同撕成还没巴掌大的碎片时,抬手拦住她:“这么大就可以了,再小撕着累手。”
现在是关注我手累不累的时间吗?郑晴寒好笑地看他一眼,听话地松开手,将碎纸片洒到地上。她拉过谈时墨的手,将他拽到书房,把人按到桌子对面坐下。
两人这么相对而坐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家里达成谈氏和郑氏的战略合作意向时,也是这么面对面坐着,脸上的表情都一本正经。郑晴寒此刻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竟然也摆出了一副身处谈判桌上的商务表情,倒是穿着毛衣的谈时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略觉疑惑地看过去,等着她的下文。
郑晴寒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道:“刚才那份婚前协议约束失效期已过,留底合同就像过期的欠条一样,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被我日行一善地销毁了,你自己那份也赶快处理一下。”
谈时墨对此不置可否:“留个纪念也不错,等到辰辰长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