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雁对这种情绪并不陌生,一时默然?无话?。
“一定要说的话?,后来将他开始往回拉的,是他的妈妈。”温聆说,“当?年听闻儿子?受到老公情夫的精神虐待,亲眼撞破两人?床上的奸情,她冲动持刀杀人?未果,受到的刺激太大,就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了很多年,把自己一心保护的儿子?错当?成罪魁祸,一直想着置他于死地。”
温聆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但?真正有机会去?做这件事时,一个母亲的强大本能,让她停下了动作,甚至找回了一点清醒的意识,拉了向黑暗中?直坠的儿子?一把。”温聆轻声说,“每次看到儿子?时都情绪激烈,其实也是始终无法忘记儿子?的表现。这么多年,她混乱的意识一直在挣扎,每伤害儿子?一次,她也更痛苦一分。”
方舒雁专注地侧耳倾听,忍不住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聆朝她笑笑。
“致北有介绍我吗?我现在是谈茉莉女士的心理医生。”她温和?地说,“那次强烈的刺激,让对她的治疗看到了一定希望。这么些年谈家捂着家丑不愿意外扬,顾及着谈家和?林家的面子?,只?关?着她,对治疗相当?草率。谈总能在谈家做主之后,才将她送去?医院,进行正规的治疗。”
“选择我作为心理医生,是因为我之前有对致北的诊疗经历,在临床上来说,这对制定谈阿姨的治疗方案更有利。”温聆补充了一句,随后道,“她现在逐渐开始恢复,清醒的时候增多,虽然?在面对致北时,情绪依然?比较容易失控,但?比之前要好得多。”
方舒雁了然?,点了点头,自内心地扬起唇角:“我刚才看到致北胳膊上的伤痕了,情况有好转真是太好了。”
她对照顾病人?很有经验,仔细地问?了温聆好几句,从医院问?到护理,从治疗方案问?到用药,边听边记,遇到不清楚的还会追问?,对谈茉莉的治疗进度饱含善意的关?心。
“为别人?的错误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太不值得。”方舒雁由衷地感慨,“希望医院能把握住这个契机,带她重获生。人?生还有那么长,从现在开始好好过。”
温聆侧过脸看她,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
“很关?心她?”温聆问?。
方舒雁摇摇头,平静地道:“跟她是谁没关?系,即便只?是个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我也衷心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婚姻的不幸不该由女人?独自承担苦果,我妈妈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但?是谈阿姨还有机会,希望她真的能够开始的生活。”
温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轻声笑开。
“你这么好,难怪让人?根本放不下。”她笑着感慨,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道,“那我可以转达一个有点唐突的请求吗?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我今天过来,确实也是想来争取一下。”
什么?方舒雁稍稍扬眉,听见温聆说:“其实致北今天过去?看谈阿姨,谈阿姨情绪又没控制住,迫不得已?给她注射了一点药物。她现在情况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记忆混在一起,自己分辨不清。眼下记忆突然?就回到了三?年多前,致北和?她说要和?你结婚的时候,现在吵着要见儿媳妇。”
方舒雁愣了几秒,才说:“你的意思是?”
“直接告诉她真相是行不通的,刺激太大。”温聆坦诚地说,视线落到她身上,语气温和?,“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找一个人?假装一下也可以。但?当?初谈阿姨情况有所好转,就是因为自己内心强烈的真情流露,所以如果能让她见到一个真的对致北有感情的人?,对治疗很可能更有帮助。”
方舒雁的筷子?悬停在盒饭上空,顿了一会儿,筷子?落下去?,夹起一块茄子?,稍稍敛眸。
“那现在找我也没什么用吧。”她平静地道,波澜不惊地摇了摇头,“我和?致北已?经分手了,对他除了认识很久的浅淡友谊,也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感情。”
温聆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笑了笑,将这个话?题若无其事地揭过。
“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剩下的事决定不了,就不多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洒然?摇头,没再继续游说,另起话?题,突然?轻巧地问?,“再次见面,感觉致北变化大不大?”
这个问?题就比刚才那个好回答多了。方舒雁暂时不去?想刚收到的见前男友家长邀请,闻言笑笑,坦然?地点头:“我几乎都不敢认了,他变了很多,温医生医术确实精湛,对他很有办法。”
能将曾经冰冷凉薄,阴晴不定,充满戾气的人?,改造成现在这样成熟平稳的样子?,轻易做到了她多年做不到的事。
方舒雁浅浅地笑着,心里莫名有点说不上来的复杂,总得来说还是以祝福为主,能变得更好当?然?是一件好事,就算这份向光的助力?与自己无关?也是如此。
然?而温聆闻言失笑,很快摇了摇头,利落地否认。
“都说了我很早就没当?他的心理医生了,三?年前就结束了医患合作。他的改变跟我没什么关?系,全?都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
是吗。方舒雁应了一声,夹起一筷子?饭夹起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