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轻而易举地想象出那间Icu病房前是怎样草木皆兵的场景,可笑单斌却在自己身边布置下这累赘的天罗地网。
心里泛起苦涩的滋味,品尝不出具体是什么,悔?恨?惧?怕?也许都有,在单斌告诉她所谓的黑帮械斗的“真相”时,她就已经把这一切滋味都尝遍了。
她已不想分清,只希望能早早结束这凌乱的局面。
她只是想不明白,凭什么,最终要拉她来添上那个干巴巴的休止符?!
午后两点的阳光从市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有着一种令人惬意的懒散意味,池清收回杂乱的思绪,开始在靠墙的一排饼干架子前缓缓挪动,凝神挑选着果果爱吃的几个口味。
在货架的某个空档处,她驻足,半天没能动弹,整个人仿佛骤然间被抽空了似的,再也感觉不到呼吸和自身的存在!
一双眼睛,在货架的对面,静静凝望着她。
所有的矛盾、悲愤的假设以及痛苦的纠结都在这一瞬间凝滞,她回望着那双眼睛的主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多日不见,罗俊憔悴了许多,胡茬掩盖住了他原本俊朗的轮廓,他穿着最普通寻常的灰色外套,显然是做过了某种处理,看起来象极了一个中年不得志的家庭妇男,混迹在一群普通人群里,看不出丝毫异样与可疑。
但是他的眼睛,那双此刻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有着她曾经刻骨铭心的东西,现在,他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近距离地,目不转瞬地凝视着她!
象一面镜子,同时照射出她过去的荒诞与此刻的狼狈!
罗俊的双眸在碰触到她的刹那,警觉与期待同时闪过,在穷途末路之际,虽然明知无望,他竟然还心存幻想,他在赌,赌她对他的感情!
现在,答案即将揭晓,他静静等待着。
生,或者死……市里一切如常,稀疏的人群进进出出,伴随着时大时小的机器蜂鸣声和人语声。池清的一颗心象打摆子似的来回晃荡起来,理智与情感蛮横地胶着。
她该怎么办?!
告他?
或者,向他出警告?
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本能地张了张嘴,“你……”
池清手上的纸袋子没捏牢,“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惊慌失措地俯身去拾。
便衣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刚好瞅见直起腰来的池清脸上那一抹奇异的激动之色,他浑身一震,立刻警惕地朝四周打量——池清面前的那排货架位于整间市最靠墙的地方,后面是一扇锁死的窗,货架四面都摆着商品,此时,她的身边有两个老太太站在货架前挑选物品。
便衣往前试探地走了两步,立刻现池清的异样,她匆忙且惊恐地再次向自己扫射了一眼,眼里满是犹豫和焦灼,在货架的侧面,一个人影从阴影中闪出,便衣的手迅疾伸向腰间——“不许动!”
一声惊天爆喝让市里所有的人都唬了一跳,一道道惊诧的目光纷纷往这边投射过来!
稍倾,人群的惊呼声和踢踏冗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杂乱而出,只片刻功夫,市里的人就消散得干干净净!
罗俊单手钳制住池清的脖颈,左手持枪,顶住了她的脑袋,与便衣遥遥对峙!
池清闭起双眼,双手牢牢攀附着罗俊挟制自己的右手,与其说她想挣脱,毋宁说她是在凭借他的力量站直。
“出去!”罗俊简洁地对便衣号施令。
便衣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拿枪指着他,却不甘心就此放弃,“你先把她放了!”
罗俊淡淡一笑,“你当我是傻子?”
便衣仍然站着不动,神色犹疑。
“信不信,我一枪崩了她!”罗俊手上的枪用力往池清的脑袋上顶了顶,语气低沉,眼梢凌厉。
便衣审时度势,明白暂时没有胜算的可能,咬了咬牙,问:“你想怎么样?”
“你给我出去!”罗俊的双眉已经用力拧起,显示出他的不耐烦。
便衣见今天撞上了硬骨头,一时也没辙,生怕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点头道:“好,我出去。请你冷静,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在罗俊阴冷的眼神目送下,不得已的便衣退至市的玻璃门外,他侧过身,双目紧紧关注着罗俊的一举一动,手已经飞快地掏出了话机……单斌的车子就在美佳市附近,正在等一个红灯过,信号机一响,他的心本能地一跳,立刻接起。
免提的声音里传来便衣焦躁的声音,“快过来,出事了——一名匪徒在美佳市挟持了池清!”
成佳与单斌面面相觑,成佳已经来不及对单斌的洞悉力表示赞赏,紧张地盯着他,“怎么办?”
单斌迅对便衣作出指示:“沉住气,我们还有两分钟就到!”
“一定是罗俊!”单斌死死捏着方向盘,下了定论。
红灯是如此漫长,单斌无心再等,直接开了门,跳下车,嘴上匆忙吩咐成佳,“我先过去,你把车停好再来,小心点儿!”
他几乎是吼着离开的,成佳胡乱地应承着,手脚并用地爬到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些轻微的抖动,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涉入到一桩案件中去,可是她丝毫未曾感觉到昔日憧憬的那种壮怀激烈。
单斌的身影从她面前匆忙闪过,矫健而沉着,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赞成她加入这支队伍——危险如影随形,真实得令她如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