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饭菜都准备妥当,她解了围裙出来召集开饭时,很诧异地看到单斌脱了外套,只着一件制服样的衬衫,半蹲在地上,把那抽水泵拆得七零八落。
“呀!你在修啊?”池清疾步过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单斌朝她灿烂地一笑,“找出问题了,是轴里的一粒滚珠坏了,我刚才出去配了一个,很快就好。”
他的额上已经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某种感动的情绪蓦然间填满了周身,池清久久无法言语啊,半晌才呆呆地回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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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斌果然能干,很快就将水泵修复如初,池清依言过去,手按在柄上,没压几下,汩汩的水就从笼头里流了出来,先是黄的,大约久未用,管子里腐蚀生锈了,未几,甘冽的清水顺利流出。
“真的好了呢!”池清欣喜不已,露出甜甜的笑容,眼里也一下子有了神采,那样子让她显得比实际年轻了好几岁,仿佛一个初涉尘世的学生。
单斌望着她的眼眸中逐渐堆砌出一丝震动和一种有别于平常粗犷的更深层次的复杂含意来。
晚饭做得很清淡朴素,两样时蔬,一碟小炒,外加一个针菇清汤,都是原汁原味地做,没有借助浓重的调味料。
思桐很喜欢,饭连吃了两碗,让单斌又意外又高兴,在家吃饭的时候,不管是早中晚的哪一顿,她无一不是磨磨唧唧的,惹得带她的阿婆老跟单斌抱怨。
“阿姨做的饭比阿婆做的好吃。”她吧唧着小嘴巴如是说。
池清摸摸她的小脑瓜,笑着对单斌道:“老话说,隔灶米饭香,果然有道理。”
“我也爱吃。”单斌心情好,大大咧咧地应和了一句。
池清脸上顿时有些热烘烘的,那股热流从外而内,一直渗透到心田,带出久已压抑的对温暖热闹的渴望。
过了一会儿,她才仰起脸来,含着笑看思桐,“那以后常来阿姨这儿吃饭,好不好?”
思桐嘴里塞满了饭菜,一时开不了口,只把小脑袋点得像鸡啄米,连一旁的果果看在眼里都开心地笑起来。
单斌抚了抚女儿的头,乐呵呵地替她回答:“那我们就不客气啦,是吧,思桐?”
针菇清汤也让他们父女俩赞不绝口。
池清今天格外高兴,听他们说好,脱口便道:“这是我们家乡的招牌菜,几乎家家都会做的。”
单斌听了心里一动,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哦,是嘛!不过宿平那地方好像不产这种针菇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池清被他点破,遂愣住,一时竟有些结舌,好在单斌只是随口一提,也没等她有下文,兴致很高地拿大勺往自己碗里舀汤喝了,朝池清笑嘻嘻地说:“确实很不错,比饭店煲得都强。”
池清对单斌的夸大其词勉强回以一笑,心情却由此一落千丈,一层淡淡的灰暗再度顽固地笼罩住了她,阳光终于无法破茧而出,似从美梦中惊醒。
吃过饭,池清收拾了餐具去厨房洗刷,果果带思桐在小院的空地上玩转陀螺,到底还小,因为有了小伙伴,果果的话比平常多了不少,一贯苍白的小脸也是难得红彤彤的,这让池清感到些许欣慰。
单斌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东西,到厨房跟池清道别。
“不再坐坐吗?”池清与他客气着。
“不了。赶时间!”单斌简洁地道,“思桐就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举手之劳而已。”池清甩着湿漉漉的手跟在他身后走出来。
“对了!”他突然折返身,差点撞到紧随其后的池清身上,惹得她低声惊呼,向后退去。
单斌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让她立稳,又很快放开了她,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是想说,你,你家里要是还有什么东西坏了,可以留着等我下次过来修。”
池清雪白的手臂上现出几个红色的手印,她的脸也因此被染得嫣红,“哎,谢谢!”
她没再继续跟着单斌,眼睁睁地望着他走到小院当中,嘱咐了思桐几句,又跟果果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夜幕很快降临,两个孩子却玩得不亦乐乎,一丝睡意也无。池清瞅了眼小闹钟,不得不开口阻止,“果果,快九点了,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
果果趴在桌上画了一幅图,对母亲的规劝听而不闻,他正与思桐聊得欢,“我给他手上再加把枪,这样他夜里一个人出去就不害怕了。”
池清凑过去瞄了眼儿子的杰作,竟然是一群长着翅膀的侠客齐刷刷展翅飞翔,真不知道他脑袋里怎么会攒出如此形象的。
也许是动画,池清记得他没事的时候总爱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台17寸电视机前。
“我爸爸有枪。”思桐突然说,小小的脑袋高昂着,很骄傲。
果果侧着头睨了她一眼,眸中不能说没有羡慕,他嘟哝了一句,“你爸爸是警察嘛!”稍顿片刻,不免好奇,“那他用过吗?”
“当然!”思桐说得煞有介事,“他还开枪打死过坏人呢!他以前是刑警。”说起这些,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池清在旁边偶然听到,却为之一震,不觉陷入沉思,仿佛揪到了某个纰漏,这些年,她始终过得如惊弓之鸟。
果果用手托着小脑瓜,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是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