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什么呢?”陶洁不高兴地问,“忙到连电话都接不了。”
“嗨,那个……”李耀明干咳了几声,没理会她的抢白,低声解释道,“我现在还在公司呢,今天可能会搞得很晚。唉,你自己先吃吧,别等我了。”
“我都吃完了。”陶洁没好气道,“什么事把你搞得这么紧张?”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你别等我了。”他的声音蓦地飘远,仿佛有什么急迫的事正在一步步逼近他。
陶洁紧皱双眉,刚想挂断,李耀明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陶子,先这样吧,回去我再跟你细说。”
“神经!”陶洁对着早已断线的手机了会儿愣,愤愤地吐出两个字的评语。
她用不着向自己遮遮掩掩,她确实不看好李耀明和他们的那个公司,而此刻,它也似乎正在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展。
李耀明一夜未归,也没打电话回来给陶洁,她几次打过去,他都是关机状态,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陶洁的直觉是,他这次大概真的遇到麻烦了!
可不管是什么事,总得跟自己说清楚啊!陶洁郁闷得不行。
早上,她睡到自然醒,时间已经不早,可她不想立刻爬起来,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把各种猜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有必要报警时,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两三秒之后,李耀明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
陶洁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埋怨他了,劈头就问:“生什么事了?你一晚上去哪儿了?”
李耀明两眼通红,满脸疲惫之色,黯然地垂着头,“你先别问,让我睡一觉先,我整个晚上都没睡过。”
“到底什么事儿啊?”陶洁瞪着他,真是要急死了,“是不是你欠人钱了?”
李耀明闻言居然冲她笑了一下,“算是吧。”
他往沙上一倒,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就是天塌下来,也先让我闭会儿眼睛吧。”
陶洁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一歪,就此睡了过去,看着他那一晚上?生出来的青色的胡茬儿,她心里到底有些软,没再追着他问长问短,转身拾起床上的一条薄毯,走过去给他轻轻搭在身上。
刚要直起腰来时,忽然现李耀明眼皮底下的眼珠子飞快地动了几下,她微微愣住,一个念头一晃而过,待要仔细察看时,现他已经呼吸均匀,真的睡着了。
整个上午,李耀明都处于酣睡状态,陶洁上街买了点儿午饭时吃的东西回来,就没再做什么大动作,连日常的清洁工作都搁浅了,唯恐惊扰了他。
中午她把昨晚剩下的饭隔水蒸热后,分成两份,一份给李耀明留着,自己的那份则就着没吃完的鱼块和一份鲜的炒时蔬慢慢吃着。
来北京后她习惯了很多过去在家里所不能忍受的事,其中之一便是吃隔夜食物,两个人的饭实在难做,当了家后,吃不了的饭菜要就此倒掉还委实舍不得,于是慢慢就习惯了炒冷饭来吃。
屋子里寂寞如此,只有陶洁偶尔夹菜时筷子碰到碗碟出的些许声响,她时不时扭过头去张望李耀明几眼,期待他能尽早醒过来,跟自己说说话。
“叮铃”一声低促的轻响突然传入陶洁的耳朵,仿佛恶作剧的小鬼一般,微愣了一下,朝屋子的四处扫了几眼,什么也没有。
继续吃饭,疑问却萦绕在心头迟迟不散。那声响听着有几分耳熟,是从哪里出来的?是什么?
她正无聊地回忆着,同样的响声再一次在室内响起,仍然是短促的“叮铃”声,这回她却听清楚了,也突然想起来是什么了。
这是李耀明手机里的某种短信提示音,她记得有一回把玩他手机时曾经听到过。
陶洁慢慢放下碗筷,凭借印象循着那声音的来源走过去,好像是在放碗的柜子那边出来的,她感到纳闷,他为什么要把手机放在那儿呢?
可是柜子上没有,打开放杂物的柜门,还是没有,疑虑就在这寻找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凝重起来,她开始放肆地寻找起了他的手机,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没有现他手机的踪影。
陶洁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李耀明的号码,一边拨,一边还不得不留神躺在沙里的李耀明的反应,并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这么做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他找到他的手机而已。
他平时总是喜欢把手机放在裤兜里,陶洁提醒过他,那样对身体不好,手机有辐射,但他总是一笑了之。
按下拨号键,停顿了几秒后,铃声如期而至。
李耀明这一觉睡下去着实扎实,他感觉自己像被抛弃进了深沉无边的黑暗里,怎么努力也甭想挣扎得起来。
就这样吧,他放弃了反抗,任由自己飘荡在无边无垠的黑色海面上,让海水托着他,悠悠荡荡,不知道要将他推向何方。
这样也挺好,他四仰八叉地躺着,眯起眼睛注视着头顶那一轮白晃晃的太阳,阳光很单调,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它不吵,不让他心烦。
他已经烦了一天了,耳边充斥着的是嗡嗡的责备声和让他绝望的哭泣声。
是!是我的错!可我也不想这样!他真想大声喊出来,泄出来,他招谁惹谁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