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那间酒吧在工体,人丁兴旺。一踏进门,陶洁就有点后悔,倒不是那满屋子节奏感十足的背景音乐——如果再高几个分贝,桌上的杯子、酒瓶只怕也会随之跳跃舞动起来,她受不了的是那一股呛人的烟味,来之前根本没想到,酒吧里会允许客人肆意抽烟。
落了座,同来的男同事们很快就融入到这里的气氛中,绚彩的灯光来回闪烁,袅袅的说笑穿梭其间,光线折射出的飘渺烟雾在眼前时隐时现,这里整个就是一座火焰山,充满了气味和能量。
吴刚领头先燃起了一根烟,他就坐在陶洁的外侧,气味一飘过来,陶洁闻到那股刺鼻的洋烟味道,就有点头晕目眩,她实在忍不住,偏过头去对他道:“你能不能别抽烟啊?”
“啊?”吴刚也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请求,随即笑道,“那不行,到酒吧不抽烟,比女人长胡子还难看!”
陶洁对他这种比喻感到啼笑皆非,坐她对面的麦志强也笑着劝她,“入乡随俗吧,即使他不抽,也有别人在抽。”
陶洁想想也是,只得无奈地不吭声了。
一桌上的其他男同事也相继点起了烟,陶洁注意到只有麦志强自始至终都没有抽。
五个人,要了一杯果汁、一瓶黑方和两扎啤酒,果汁是麦志强专为陶洁叫的。
陶洁坐在靠墙的高脚凳上,很奇地观看着调酒师用三瓶绿茶状的饮料与一杯威士忌相兑,最后灌入方方正正的酒瓶子里。她很快就过了对烟味过敏的不适期,开始关注起这个她从未涉足过的神秘场所来。
正如麦志强所言,在什么地方就得用什么地方的规则来行事,今晚,她不就是想颠覆一下自己过去循规蹈矩的生活才来到这里的吗?
盛军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轮到陶洁,她自己还没开口,麦志强已经出言阻止了,“让陶洁喝果汁吧,酒我们几个喝。”
盛军不甘心,苦口婆心对陶洁嚷:“来了酒吧不喝酒像话吗?再说了,我对袁老师的酒量绝对有信心!是不是,袁老师,好歹给个面子吧!”
陶洁也非扭捏之人,见盛军恳劝,兼之对调剂的酒充满好奇,遂点头应允下来,麦志强见了,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她举杯喝了一口,满嘴绿茶的味道,酒味已经非常淡了,完全可以当饮料喝,于是放下心来。
品着淡酒,另一个姓冯的销售殷勤地询问陶洁:“袁老师,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陶洁笑着回答,暂时能忘却平日里反复纠缠自己的烦恼,不失为一件痛快的事情,她转动双目,用目光贪婪地吸吮着这里的一切。大堂内设了三个舞台,每个上去唱歌的dJ都会在这三个舞台间轮流辗转,正中央的伴奏乐队更是撩人神经,打击乐器出铿锵有力的鼓噪声,恨不能把人的意识截成几段抛入高空,不再回来。
盛军是经验老到的销售,哪里甘心让大家就这么安静地干坐着,看别人风光,他出了个掷骰子喝酒的主意:用两枚骰子来玩,掷到七的只需往杯子里添酒,如果酒溢出来则添酒人就得把整杯酒喝光;掷到八的人把杯中的酒喝掉一半,而掷到九的人需要全部喝光;掷到两个六的人可以任意指定一个人喝光杯中的酒。
“你也一起来吧!”盛军指指桌子中央的那个酒杯,对陶洁唇语。
陶洁觉得很有,有心参加,她迅瞥了眼麦志强,他抱着膀子微笑,没再出来阻止,她便向盛军点了点头,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存着似乎要得到麦志强肯的心理。
游戏刚开始,大家玩性十足,且野心勃勃,往杯子里添起酒来一个比一个心黑,以盛军的北京同事吴刚为例,根本不给下面的人留活路,而下手狠的人往往罚酒也多,几轮下来后,无不尝到苦头,勾兑的酒虽然酒精浓度低,但肚子里存量有限,多喝了几杯就会感到肚子胀,绝非享受。
每次轮到陶洁添酒,她总是下手最轻的一个,吴刚和盛军都笑话她没魄力,她反驳说:“我怕轮到自己喝。”
结果下半场怕什么来什么,连着几次投掷都是陶洁喝半杯或满杯,她肠胃功能不好,酒水里又加了冰,每次捏着鼻子喝,都是苦不堪言,且吞饮度最慢,屡次遭人喝倒彩,她的心态也从好玩转成了痛苦。
“我能不能不参加了?”她怯怯地问向盛军,想打退堂鼓。
一共就一个女生可以调侃,盛军哪里舍得放过,连说不行,陶洁的胃部很快就鼓了起来。
又一轮骰子掷下来,陶洁再次惨遭罚酒的命运,她盯着那一杯子黄澄澄的液体,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打结了,可她也明白愿赌服输的道理,只能苦着脸缓慢地把冰水往肚子里灌。
大堂里忽然传来尖利的叫喊声,原来是酒吧最受欢迎的某位歌手登台了,引了粉丝们的疯狂叫嚣,陶洁这一桌的人也都纷纷回头观望。
一只空酒杯忽然在陶洁眼前一晃,继而偷偷落到酒桌与墙壁隔开的空隙间,陶洁瞪起眼睛望向坐在她对面的麦志强,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飞快朝她使了个眼色,陶洁心领神会,紧张地向左边溜了一眼,没人在看她,她控制住心跳,把杯子里的酒一股脑儿就往空隙中的那只被麦志强举着的酒杯中倒去!
因为慌乱,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好准头。也由不得陶洁检查,盛军他们已经扭过头来催促她,“喝完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