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所有的事回到酒店房间,时间还早,她慢悠悠地把东西都整理妥当,然后洗了个澡,靠在床上看电视。
恰巧看到一部老电影《钢琴师》,讲述二战时期,波兰著名的钢琴师如何在纳粹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逃命的故事。在纳粹战败即将撤离的那段日子里,一个德国军官倾慕于他的才华,偷偷拿家里的食物资助了他,人性中尚未泯灭的善良在这部整体出阴冷杀戮之气的影片中显得尤为闪亮、可贵。
陶洁忽然想,跟片子里的钢琴师相比,自己的生活岂不是已经非常幸福,没有生存危机,没有食物短缺,没有战火连绵,更没有那么多的亲人,此去一别,便是相逢来世的凄苦,可为什么她依旧还是觉得幸福离自己那么遥远呢?
是不是欲望太多了?
电影结束刚好十点半,陶洁关了电视机,只开了盏廊灯,在昏黄的光线中闭目养神。
一团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她的脑子里渐渐变得混沌起来,不久便昏昏欲睡地迷糊了过去……
猛然间醒来时,她以为已经天亮,挣扎起来看了看床柜上的电子钟,其实才刚过午夜十二点而已。
手机在妆台上不停地唱,原来她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
陶洁皱着眉抓了抓头,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有点恼恨打来电话的人,这么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再怎么也不会想到给她打电话的竟然是爱丽丝。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含糊不清,类似于呢喃,如果不是陶洁的手机里存过她的号码,简直要疑心是不是谁打错了电话。
“陶洁,我……我好像醉了……唔,你……能,能帮我一下吗?”
“嘎?”陶洁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在哪儿呢?”
“我,我不知道……”林惜的声音忽远忽近,周遭还有些陌生的嘈杂声,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连地址都不知道,这下陶洁也犯难了,“你是不是在酒吧?”
“酒吧?”林惜恍惚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哦,对,我在酒吧——嗨!你别烦我!”她忽然厉声喝斥,把陶洁吓了一跳,转瞬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纠缠她。
“你把酒吧的名字告诉我,我马上过去!”她果断地道。
“好……好。”林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陶洁判断,她应该是在询问边上的什么人。
“叫美池,美丽的美,池塘的池。”林惜道。
“行,你在那儿等着,别乱走动,我马上过去找你。”陶洁啪地挂断电话,火换好衣服冲了出去。
电梯即将到一楼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叫个男同事陪自己一起过去?
转念一想,立刻就放弃了。
且不说尚留在酒店的同仁们此刻应该都已进入梦想,她猜测爱丽丝也未必愿意让其他人见识自己的狼狈。
不过她能给陶洁打这个求助电话,却是出乎陶洁的意料,无论怎么说,她的狼狈模样应该是最不愿意被陶洁见识到的,或许她真的是醉得太厉害了。
三亚的马路不难走,繁华地段大多集中在靠近汽车站那一带。陶洁跟出租车司机一报酒吧名称,司机立刻就明白了具体方位。
在美池门口下车,推门进去,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缭乱的灯光和熏人的烟雾刺激得人眼睛都无法正常睁开,陶洁心里纳闷,想不到爱丽丝也会喜欢这种地方。
门口有个服务生很殷勤地上来询问陶洁,她说找人,一边掂起脚来向里面探头探脑,只看见无数攒动的脑袋。
美池规模很小,酒吧中央是个表演台,周遭围了数圈小桌,排得密密匝匝,数几十人杵在里面,相互间几乎是头顶头、背靠背,大部分人都彼此不熟悉,但对如此亲密的距离都毫不在意。
服务生陪着陶洁一起往里走,一边悉心聆听陶洁对爱丽丝相貌的描述,独自来酒吧的女性不少,一时之间他也很难回忆得起来。
在人群里挤了一圈也没看见爱丽丝的身影,陶洁心里的焦灼又加深了一层。服务生听她说爱丽丝可能醉了,遂提议带她去盥洗室外面的走廊里看看,那边安置着几张长椅,经常有喝醉的人躺着睡觉。
陶洁很难想像一向衣冠整洁的爱丽丝会在这样杂乱的公众场合睡过去,但眼下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随着服务生见缝插针往盥洗室方向杀过去。
推开隔着厚重玻璃门的后院,耳朵边顿时清寂了不少,陶洁未及回头,就听到角落里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不耐烦。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爱丽丝,一脸的厌烦和无可奈何,手臂有气无力地挥动,好在那个骚扰她的男人也不怎么敢用强,生怕惹到旁人的注意。
“爱丽丝!”陶洁吃惊地奔过去拉她。
爱丽丝困顿的眼皮吃力地睁开,看见是陶洁,先是一喜,“你终于来了!”说毕却又扑在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男人也醉得不轻,笑嘻嘻地还要去撩拨爱丽丝的胳膊,被陶洁狠狠瞪了一眼,猛力推了一把,“走开!”
男人待要作,身后的服务生走过来跟他低语了几句,他才晃晃悠悠起身,低低嘟哝了句:“原来是蕾丝!”
陶洁没心思跟他拌嘴,让那服务生帮忙扶着爱丽丝走了出去。
凌晨的酒吧门前停了不少出租车,打车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