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看大家也应该都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去结账,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哎,袁老师,这样不太……”销售显然没尽兴,还想接着闹。
陶洁回身一摆手,干脆拒绝,“我是辅导员,我说了算,还有,我不姓袁,我姓陶。”
结账很简单,找酒店方面接待的负责人签个字就成了。
签完字,陶洁感到头重脚轻,便没再回包厢,直接摸着墙往电梯间走,准备赶紧回房休息。
她的房间跟贝蒂的在同一楼层上,才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贝蒂脚步匆匆地往电梯这边赶,一边走路,一边还在接电话,眉头紧蹙,显得不胜厌烦。
“……你听我说,我全都安排好了,连最大的项目昨天都跟老板刚刚revie完……我知道,只要再等我两天而已,我明天讲完课,后天就能过去,我机票都买好了……
她似乎在跟谁解释着什么,但对方好像对她给出的答复不满意,在短暂的停顿后,她声音忽然扬高,“那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我也有工作的,我不能丢下三十个学生不管啊……”
贝蒂横眉厉目地站在电梯口,神情十分激动,陶洁经过她身边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跟她打招呼,但很显然,贝蒂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话以外的地方。
陶洁在她身后停留了几秒,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面颊,最终决定不打扰她,直接擦身过去。
回到房间,她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又撕开免费的绿茶包,冲了一杯滚烫的热茶晾在桌子上,然后去盥洗室冲了个澡。
才刚把睡衣换上,房门外就有人在轻轻叩门。
她朝门口处望了两眼,不知道会是谁,不过学员多,倒是常有人来找她。她只得又换了件衣服,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麦志强,看见她还能神态自若地走过来开门,脸上立刻露出松一口气的神色,“你没事?”
陶洁挺不好意思,“没什么,我没醉。”
“我刚才见你……咳……”麦志强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你没事就好。”
“谢谢麦总关心。”陶洁笑着道,真诚感激他。
麦志强只是来看看她怎么样了,按说看完就该走人,可脚下却有点挪不开步。
“要进来坐一下吗?”陶洁见他光站着不动,出于礼貌邀请了他一下,不过他如果真进来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点紧张,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不那么自然。
幸亏他摆手说了句,“哦,不用。”
却没有立刻就走。
“你刚才,为什么把最后一杯酒抢了?”他半开玩笑地问。
“那不是抢啦!”陶洁抬手搅了下头,又挤挤鼻梁,做了个很窘的怪脸,“我以前听我爸说,喝酒上脸的人沾便宜,大家看他好像是醉了,自然就不攻击他了,其实他未必就是醉了,反倒是越喝脸越白最不好,看着好像酒量大,其实那样最容易伤胃。我刚才看你就是那样的,脸白得吓人,所以有点担心,觉得你还是不喝为妙。”
麦志强静静地注视着她,陶洁的眼睛不是x光,无法透视到他此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眼神跟平时比,有点不太寻常,赶忙又解释道:“你本来就是替我挡酒,万一把你喝趴下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麦志强忽地笑了起来,容颜明朗,他没再说什么,稍稍一颔道:“不早了,你休息吧。”声音极为低柔。
陶洁轻轻掩上房门,想了想,抬手按下“请勿打扰”的提示灯,才返身走了几步,又赶忙折回去把灯按灭,站在门口眨巴了几下眼睛,自己也闹不清在搞些什么。
她很困,但神经已然处于亢奋状态,看看时间,差不多到跟李耀明约定的通话点了,于是坐在圈手椅里给他打了过去。
李耀明那边的声音有点喧嚣,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在外面跟王飞、老狼几人聚餐,好像是赵志成要离开北京了,他们几个想好好送送他。
“他为什么要走啊?”陶洁问这话纯粹是出于无聊,她对李耀明的这个前同事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不想在北京呆了呗。”李耀明闷闷地回答,听起来不是很高兴,但又没有多聊的意思。
陶洁思忖他一定是顾忌身边那几张没遮拦的嘴,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就草草挂断了。
她没敢告诉李耀明自己喝酒了,生怕他瞎担心。
通完电话,陶洁慢慢喝着已经温凉的茶水,心里不免有丝得意,李耀明居然没听出自己喝过酒了,也许她没醉,否则意识怎么会如此清晰。真的是酒量好也不一定,以前又没有试过。
疲倦感渐渐上来,陶洁喝完最后一口水,打算再去趟盥洗室就上床睡觉。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李耀明其实也已经喝酒喝得满面通红,但这绝非是痛快的泄,更多的是对前途的迷惘和恐慌。
赵志成饮干杯中最后一滴酒,对哥们儿把杯底一罩,“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
王飞清了清嗓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你真的决定了?”
“嗯,决定了。”赵志成重重点了点头,“其实这个念头在我心里成形很久了,我在这儿工作了整整五年。五年了,可依旧找不到归属感。”
赵志成的嗓音里透露出一丝与年龄不太相称的沧桑,“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北京再好,但是它不属于我。所以,我得感谢公司的这次裁员计划,给了我最终下定决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