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是他的对手,坐振江湖十余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虽然当时落魄,可应付我这样的角色连翻掌的力气都可以省了。
“啪”的一声,我死死关上盖子,简直想把那些字都闷死在里面。
心里倒是不再刺痛,是一种钝钝的麻木,毕竟快三年过去了。
唯有难堪常留心间。
那种难堪,象一把砍骨刀,不锋利,却有锯齿,来回的搓拉,最后把自信的风骨硬是给磨断了,我从此不再强悍。
1恰是故人来
我,钟俊海,温静,就像音符里的兜,芮,咪,因为刚好各差一岁,我最大,阿海次之,温静最小。其实相互之间也就差了几个月,可因为跨着年份,连搪塞都不行,我当仁不让的做了老大,心里却一直希望有个哥哥,虽然阿海并不合格,什么都不肯让着我。
我的生日很小,记得头一年去学校报名,因为年纪不够,硬给踢了出来。也不知怎么一蹉跎,就跟弟弟妹妹成了同班。
我们一起逃学,然后偷偷溜出去抓蜜蜂,爬山,干各种自认为有的事情。父亲对我管教还是很严的,只是实在太忙,难免疏漏,所以我总能揪到空子。
一旦东窗事,我和阿海就很仗义的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来,以保小妹温静的周全。结果总是我挨打最多,因为父亲的火爆脾气。
我对钟俊海印象最深刻的三件事:
其一。
九岁时,我练毛字已三年有余,完全是迫于父亲的淫威。尤其到了暑假,每天1o页大字是必做的功课。
当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兄弟们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岂能辜负大好的时光。于是乎,偷偷翻出半年前的墨宝,拣最后的三四页,或者有时心狠点,索性拣个八页,作为当日的产量,接下来,只需涂鸦剩余的几页就可交帐了。
如此三四次,父亲起了疑心,怎么质量每况愈下,棍棒之下涕泪交流的坦白了罪行,自此,责令我每页都必须署上日期,再也偷懒不得。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每日心不在焉龙飞凤舞的画着,那字也只是让父亲皱眉。
那天下午,父亲因为身体不适,难得请了半天的假,在家看押着我写字。时不时指点一二,我难受得浑身骨头都痒了。
有个脑袋瓜在门口一探,父亲眼尖,及时叫住。
“阿海,进来。”
钟俊海只得笑嘻嘻的现身,作为闯祸小组的高级成员,我们这帮人见了谁家大人都要躲三分,尤其我父亲这样严厉的长辈。
出乎意料,父亲没有象往常一样绷着脸训话。
“来,写两个字我瞧瞧。”他温和的对钟俊海说。
听说钟父也有逼儿子练字的嗜好。
钟俊海一愣,但还是乖乖照办了。
我识的闪过一边,将墨纸砚相让。阿海狐疑的瞥了我一眼,然后拉开架势噌噌写了起来。写完了,将一搁,恭敬的退到一边。
他临的柳体,虽然划透着稚气,架子却是搭得极好的,且骨骼清俊,已显出些风韵。
父亲在旁边看着,又比照了我的字,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欣赏还是沮丧。
但自此,他便不再逼我练字,我为此高兴了好一阵,阿海更是以我的救世主自居,直到我们为了蝇头小利再次闹翻。
其二。
十二岁的寒假,我偶得表姐淘汰的裙子一件,白质绸缎的,有累赘烦琐的花边点缀在裙摆,象极了婚纱。我和温静惊为天物。于是花心大起,打算举办一场婚礼。
作为裙子的现任主人,我当仁不让的要做娘,郎的人选无他,自然非阿海莫属。
可是他执意要温静做娘才肯就范。
那样执着的神气无意间刺痛了我,一场喜剧随即演变成了悲剧。
只记得当时我恨恨的照着他的手腕咬了下去,直到有血渗出。眼前是温静吓得惨白的脸。
母亲足足赔掉了一篮鸡蛋。
我被父亲爆揍一顿后,眼泪汪汪的被拎着耳朵去钟家道歉。
钟家父母自然是客气而谦让的,大人们在客厅里坐着,话题很快就扯去了别处。
我咬着唇去看阿海,他的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坐在床上看书,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疑心他有无去打过防疫针,转念一想,我也不是狗,应该不至于造成狂犬病之类的恶果。
见我进门,阿海撂下书,怔仲的望向我,眼神有些异样。
我啜嚅着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之前劣迹斑斑,但如此严重的内讧却是不曾有过的。
“你放心,我将来必定娶你。”他低声说了,表情严肃,我却懵懂无语。
但既然没有飙,自然也就和好了。
其实那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的,直到很久以后。
其三。
初中时,三人集团不得不解散了。
我仍旧在原学区上的中学,温静和阿海跟着各自家里分别去了城南和市区。我们终于拉开了距离,来往稀少。
有时候,地理上的远近并不算什么,应着地位,身份而拉开的距离才真能叫人疏远。
听说阿海在一中的成绩还是同样的傲人。他一贯如此,即使逃课,即使调皮,但学习总是很好,所以老师和家长能一次次原谅他的顽劣。
初三时,我在自己学校意外见到了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