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打开卧室的窗户,回头最后瞅了池大海一眼,后者布满泪痕的脸正对着他,唯一能起作用的双眸里,表情难描难画。
翟亮回身跃出窗外,虚掩上窗户,顺着空调架子几下就荡到一楼,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尾声
傍晚,钟波猫在晴晴家的厨房里慢条斯理地洗菜,晴晴捧着一杯茶进来,殷勤地喂了钟波一口,他对她笑笑。
晴晴清清嗓子,终于问了出来,“钟波,翟亮……会判几年?”
“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一款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钟波照本宣科似的背给她听。
晴晴有点愣神,“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那以你的估计呢,具体会是几年?”
“我说不上来,要看法院怎么评估。”钟波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了?你如果真心疼他,当初就不该帮他隐瞒事实。”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刚才还挺温馨的气氛骤然冷下来。
晴晴有些尴尬,低头看着杯子,寂静的厨房里,只有水流的声音。
“你说得没错,”晴晴终于抬起头来,平静地承认,“岳原出事的那个晚上,翟亮来找过我。”
晴晴忽然很想抽烟,手伸进口袋,却没摸着烟盒,她已经答应钟波戒烟了。
她就着杯子喝了口淡而无味的茶水,“他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包括他跟林惜的感情。”
钟波不说话。
“翟亮出狱后,林惜老去找他,但他一直想断了林惜的念头,所以就找上了我。”
她的记忆回到和林惜初次见面的那间包厢,翟亮若无其事地向林惜介绍自己,以及林惜惨白无力的表情。
“不过那时候我挺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充当什么角色。”晴晴笑了笑,“我以为林惜就像翟亮跟我说的那样,就是他一个哥们儿。翟亮……他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啊!”
“最后你不还是帮了他。”钟波淡然的声音让晴晴心里很没底。
“是,我也没想到我会帮他。”晴晴抽了抽鼻子,“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他跟林惜从前的那些事,我本来应该恨他,还有林惜——因为直到那会儿我才明白,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不可能插到他们中间去——可事到临头,我却很可怜他,他们这两个人……其实都挺不容易的。”
钟波久久不说话。
晴晴盯着他的背影,幽幽地道:“现在我当然就更不可能恨他了。甚至还应该好好谢谢他,如果他不来找我,我就不会对他彻底死心。也就不会去那家叫‘失意’的酒吧,也就……不会遇到你。”
钟波终于回过身来,晴晴望着他的目光有点哀怨,又有点可怜,他慢慢走过去,在晴晴面前停下,仔细审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张开双臂,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晴晴本想笑一笑的,可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酸,两行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
翟亮因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开庭那天,钟波去旁听了,坐在林惜身边,判决一宣布,林惜一下子用手掩住了嘴巴。
钟波怕她难过,解释道:“翟亮配合警方,交待得彻底,态度也好,但他这是第二次入狱,而且伤了两个,量刑没办法再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惜转头对钟波笑了一下,眼里充满了感激。
她知道钟波为了翟亮的事不遗余力地奔走,这样的结果已远林惜的语气。
五年的等待,比起一辈子不再见面,林惜感到满足。
出来时,两人在大门外的柱子旁不期然看到了彭奕珍,原来她也来旁听了。
彭奕珍面容憔悴,一头漂亮的乌频添了许多灰白色。
钟波和林惜同时在她面前止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彭奕珍的视线则完全锁定在林惜脸上。
“林惜,你告诉我,翟亮他……后悔过吗?”
“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林惜轻声啜泣着回答她。
彭奕珍有好一阵没开口,她的车就泊在台阶下的停车场里,驾驶室开着窗,司机坐在车内等她。
她终于醒过来似的,对钟波和林惜分别颔道别,“先走一步。”
林惜含泪点头,“阿姨,您要保重!”
钟波看着彭奕珍慢慢步下台阶,一瞬间,他现彭奕珍连背影都苍老了许多。
翟亮的案件告一段落后,钟波的生活重恢复宁静,他每天过得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照旧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但心境却变了许多,也许因为有晴晴在身边的缘故。
有一天两人正吃着饭,晴晴忽然说:“钟波,我觉得你应该还回去当刑警。”
“哦,为什么?”钟波有些意外。
“难道你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
“没什么不满的。”
晴晴摇头,“得了吧!你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干的无聊的文书工作!这你总得承认吧!而且,你有破案的能力,白这么放着不用,多可惜!”
钟波低头喝汤,笑道:“你怎么跟老袁一个口气。”他抬起头来,认真思索,“如果我回刑警队,会变得很忙,以后咱们要再一起吃饭就难了。到时你会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