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和林惜终于可以从过去中解脱出来,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又过了一阵,岳原跑来找他,喜上眉梢地宣布他追到林惜了。
他们展顺利,至少比翟亮和晴晴顺利,他十次见到岳原,岳原十次都是春风满面,而他和晴晴,总是会为各种琐事吵架。
刚开始是因为林惜。
翟亮为了让林惜死心,把晴晴拉出去当挡箭牌,结果留了个后患在手里——晴晴笃定他对林惜有意思。
翟亮不想惹麻烦,总不肯承认,于是晴晴找各种其他的茬儿跟他泄,渐渐成了习惯。
一次他捏着晴晴的下巴开玩笑,“你长成这样,打算祸害多少男人?”
晴晴知道翟亮是在夸她,一点不生气,涎着脸问,“你有没有被我祸害到?”
翟亮只是笑,不说话。晴晴盯他的双眸审视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恨恨地从他身上爬起,摔桌子摔板凳给他找不痛快。
即使翟亮亡羊补牢似的辩解,“我不也是男人嘛!”也没用。
不过翟亮承认自己也有不对,以前和林惜在一起,他什么都听林惜的,什么都让着她,但对晴晴,他却很难做到,她脾气,他哄上几句就意兴阑珊起来。
他们屡次吵到要分手,但没过两天,晴晴委委屈屈上门来求和,两人就又和好如初。
这样的过程周而复始。
晴晴心病难除,翟亮也没辙,他有时忍不住会想,女人其实比男人贪心,总想身心俱占。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翟亮无聊地窝在家里,岳原又来找他,神色郁郁,话也不多。
翟亮见他眉宇间拧成了“川”字,不记得他曾经为什么事愁成这样。
“又跟你妈闹啦?”他曾听说岳原的母亲不太待见林惜。
岳原缓缓摇头。
他平时不抽烟,见翟亮掏烟盒子,居然开口要。点上火,他用力抽一口,胡乱咳了一阵,依然心事重重。
翟亮也不追问,陪他一起抽闷烟。
沉默半晌,岳原忽然问:“林惜以前真没有过男朋友?”
翟亮嘴上叼着烟,胸口像被拳头重击了一把,闷得喘不过气来,他猛然意识到,岳原一定和林惜上过床了。
他说不清楚心里具体的滋味,但很不好受,胸闷之后是窒息似的疼痛。他弹掉烟灰,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又怎么了?”
岳原却没了下文,自嘲似的笑笑,故作欢快,“没什么,随便问问,我是不是挺无聊的?”
那天晚上,翟亮凌晨才从酒吧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抓了外套出门走走。
下过雨后,空气清冷,深夜的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用外套抽路边的树枝,树叶从缝隙中凌乱坠落下来,他使劲踢电线杆子,对着虚空吼叫,像只受了重伤的丧家狗。
折腾累了,他抱头坐在马路牙子上,以前的事一串串在脑海里滚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后悔了。
他曾对林惜说已经把从前都忘了。他撒谎撒得那么自然,可他何曾真的忘记过,他只是不敢再想起而已。
他反复问自己,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事后自己回想,深更半夜疯的情形很可笑,也很心酸。
当然来不及了,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这一说。况且林惜跟着他又能落什么好,他的心早就死了。
想清楚了,他披上脏兮兮的外套,垂头丧气地回家,睡觉。
只有过得像猪一样,才能忘掉身为人的痛苦。
约莫过了一个月,翟亮接到岳原的电话,说晚上聚聚。他想推,但岳原特别严肃地对他说:“不来你就不是我朋友。”
于是,他明知去了会遇到林惜,也难免会看到她和岳原卿卿我我的场面,但为了自己和岳原的友谊,他还是去了。
翟亮一直觉得自己跟岳原是真哥们儿,即使岳原追走了他最爱的女孩。
他没想到,他们的友谊在那天晚上遭遇到最惨烈的考验。
翟亮到丽园饭店时,大部分人都在了。
林惜见到他,表现得大方自然,还给他安排座位,之后,她的视线不离岳原左右,他随便扯几句不着调的笑话,她也会笑得很卖力,难怪岳原一脸得意。
在热闹的气氛中,翟亮默默喝茶,给自己披上隐身衣,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聚会那样。
如果事先知道这是岳原向林惜求婚的见证会,他可能鼓不起赴约的勇气。当岳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向林惜表白时,翟亮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起哄鼓掌,他整个人都僵掉了。
轮到他说几句祝贺的话时,他脑子里苍茫一片,挤了半天,才仓促道:“希望你们两个能……白头偕老。”
范艾青咯咯笑着纠正他,“今天又不是举行婚礼,是订婚仪式呀,翟亮!等他们结婚,你就更没词儿了!”
林惜把杯子伸过来,跟他的靠了一靠,“谢谢你,翟亮!没有你,我和岳原就不会有今天。”
她双目清亮,里面盛着耀武扬威,翟亮干瘪地笑笑,缩回手。
林惜的朋友们凑在她跟前研究岳原送的那枚戒指,岳原则和他的朋友们聊各自专业的未来,聊整体经济的走向,翟亮窝囊地缩在自己的壳里,跟自己聊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他恐怕撑不了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