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店堂里,此刻一个客人也没有,林惜独自跪在一张椅子面前,俯拨弄一把吉他。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好奇地回眸,与来客打了个照面,微怔一下后,认出了来人是谁。
钟波站在店堂中央打量林惜,她比从前更加漂亮了,肤白如凝脂,脸庞尖瘦下来,频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只是注视钟波的双眸里仍含些微敌意,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两年前那段不愉快的时光。
钟波只作没看见,笑笑与她打招呼,“这儿不错。”
林惜起身,礼貌而谨慎地给他让座,“钟警官,你有事吗?”
“没事,随便过来看看。”钟波没坐,站在店堂中央环顾整洁的四周,“翟亮不在?”
“他进货去了,要晚上才回来——你找他?”
钟波又摆手,“我听说,你们结婚了?”
林惜紧抿双唇,不吭声。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偶尔听人说起,想到过来看看你们。”
他一眼瞥见那把从椅子里移到桌上的吉他,走过去用手拨了两下,笑道:“你还会玩这个?”
“不会。”林惜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是给翟亮买的,让小添,哦,我儿子扯松了几根,我想把弦重紧一下。”
她已经收紧了一根,还有一根怎么都搞不定。钟波看了会儿说:“我来试试。”
他试了也不行,把螺丝拧下来仔细察看,原来吉他表面有道细小裂痕,他指给林惜看,“这里裂了,所以才拧不紧。”
林惜凑上去看了片刻,蹙眉道:“一定是让小添在哪儿磕着了。这孩子!”
钟波笑道:“男孩子比较调皮。”
林惜懊恼的脸上出现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儿子人呢,送托儿所了?”
“没有,这两天在我妈那儿呢!”林惜看看钟波,觉得他笑起来也挺温暖的,心里就不那么别扭了,“谢谢你,钟警官。”
“不客气!”他捧起吉他,“翟亮一定弹得不错吧!”
“嗯。不过他很久不玩了,太忙。”林惜有点遗憾。
钟波瞥了她一眼,“以前的事,你别放心上。”
“不会。”林惜矜持地笑笑,“那是你职责所在。”
钟波不便解释什么,今天他休假,无事可做就跑到这儿来了,也说不清楚缘由。
当年那桩案子莫名其妙就破了,他终难彻底释怀。不过对林惜和翟亮这对小情侣,除了那份无法挥尽的疑虑外,还怀着点儿与案子无关的同情,真是一种很难表达清楚的情绪。
“钟警官,我们结婚的事,你听谁说的?”林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他们结婚只是领了张证而已,没有婚礼,没有蜜月,甚至连道贺的人都寥寥——因为只把消息告诉了有限的几个亲人。
翟亮的母亲本想把现住的房子出售了给他们买间大一点的房子,被翟亮拒绝了。彭阿姨要送钱给他们,两人也坚决不收。只有林惜的母亲送来几床簇的棉被,又偷偷塞给林惜一张存折,说给他们添几件家具用,林惜却不过妈妈泪水涟涟的模样,只得收了。
钟波倒是沉吟了下才坦言,“前两天碰见贾晴晴,她告诉我的……咳……她说,你们现在过得挺好。”
“原来是她。”林惜恍然。
她和翟亮登记后没多久,贾晴晴来过店里一次,那天也只有林惜一个人在。
晴晴送了几样室内摆设给他们,算作结婚礼物。又夸赞店里的衣服款式不错。
“都是翟亮去挑的。”林惜解释。
晴晴在一件黑色的纺绸长裙前停下,细细打量着,却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他到底还是最爱你。”
林惜有点不知所措,但同时也对这位拿得起放得下的昔日情敌产生了好感。以后,她们虽然走得不勤快,但断断续续的联络还是有的。
“钟警官,原来你跟她还有联系啊!”
“不是,”钟波清了清嗓子,“只是刚好碰见而已。”感觉解释得有点牵强,又加了一句,“她人不错,还是老样子。”
林惜笑道:“是啊!上次见面,我还催她早点找一个呢。”
钟波随着她笑,“她怎么说?”
“她说她喜欢胆子小的男人,可胆子小的男人又不敢向她表白,她只好先这么干耗着了。”
林惜转述得很轻松,因为她纯粹当笑话来听,钟波听在耳朵里,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欣喜又羞愧。
这两年来,钟波和晴晴也一直没见过面。他偶尔也会想起她来,但从不曾主动去找过她,他不愿意去攻克一个心里藏着其他男人的女孩,他没那么大勇气。
那次见面也纯属偶然。
他去喝一位同事孩子的满月酒,到得早了,便在酒楼附近的商业街闲逛,不期然经过一家益智玩具店,便信步走进去。
他经常给钟意买这类玩具,希望能对他有点帮助,许久以前晴晴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得。效果不见得有多明显,但钟意似乎很喜欢。
店堂里左右各一个敞开式架子,上面摆满五颜六色的玩具。钟波随手取了套九连环下来,还没开始摆弄,有人从收银台后站起来,“喜欢吗?喜欢可以……”
声音清脆熟悉,他诧异地转过头去,对方的话语也嘎然而止,居然是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