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爸爸摔着东西问林惜,“你在酒吧是不是和那小子混在一起?”
林惜本可以实话实说,可她受不了爸爸说话的口气,于是没理他,径自去卫生间洗漱,听到爸爸在客厅大雷霆,“打扮得油头粉面,年纪轻轻就开辆名车,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林惜镇定地绞毛巾。
“林惜我告诉你!”爸爸朝她吼,“你再这么鬼混下去,迟早有天会后悔!”
林惜手持毛巾走出来,对气得眼睛红的爸爸和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妈妈说:“我听你们的话,二十年来一直在走正确的路,这回,你们就让我后悔一次吧!”
“哐啷”一声,爸爸把桌上一个玻璃水壶摔了个粉碎,林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感觉世界颠倒且混乱。
很久以后,她想起自己说的这几句话仍然后悔不已,她不该那么草率地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她为此付出了后果。
林惜以为岳原对谁都这么热心,直到开学后收到岳原的情书才明白过来。
她拒绝了他,她依然忘不了翟亮,心里没有位置腾给别人。
那时候,翟亮已经离开岳家的公司,去了莺歌夜总会,林惜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她依然不甘心放弃,就像溺水的人,明知无望,也迟迟不肯撒开手上的浮木。
国庆节后,她意外接到翟亮的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
林惜高兴极了,根本来不及没多想,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赴宴打扮上。
晚上,当她穿着浅绿底色衬白色小碎花的连衣裙,娉娉婷婷穿过饭店大堂走入包厢时,才现翟亮还带了别人来。
是个女孩,无论脸蛋还是身材,都比林惜出挑。
翟亮给她介绍,女孩叫贾晴晴,是莺歌的dJ,他同事,也是他女朋友。
他说话时,贾晴晴一直盯着林惜,她打量起人来,目光泼辣,没遮没拦的。
林惜微怔,随即明白翟亮的用意,她没如他所愿甩袖而去,含笑与贾晴晴寒暄,“你跟翟亮认识没多久吧,从没听他提起过。”
“是没多久,就两个月前的事,我没记错吧,翟亮?”
林惜愣了一下,看向翟亮。
他点头,又对林惜说:“八月底岳原不是打电话叫你出来吃饭么,你没来,那天晴晴也在。”
林惜笑得不那么自然了。
“翟亮说,他有个小老师,人很好,想介绍给我认识。”贾晴晴在一旁道,眼睛里流露出精明,“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她们说话时,翟亮忙着把各道菜分成小份,装到两人面前的小盘里。
他探身凑近林惜时,听到林惜对他低语,“戏演得挺逼真!”
翟亮的动作没有一丝隔顿地放下菜就撤,嘴上还招呼贾晴晴,“这菜味道不错,林惜说她也爱吃。”
林惜吃不下菜,但喝了很多橙汁,后来撑不住,起身上了趟洗手间,回包厢时,房门虚掩上了,她推门进去,那俩人都不在席上坐着,角落里传来呢喃呻吟,她转头,看见他们正紧贴在墙上热吻,姿势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林惜推动盘子,出清脆刺耳的声响,两个难解难分的人终于拆开,回到位子上坐着。
贾晴晴脸很红,但不羞涩,目光频频扫向林惜,林惜的眼里却只看得到翟亮。
翟亮低着头,用筷子蘸了水在一块扁扁的点心上画画。
林惜脸上凉凉的,想必很苍白,她笑着说:“晴晴你胆子真够大的。”
晴晴口气里满是嗔怪,“你问翟亮嘛,是他……”
翟亮打断她,把盘子里的点心递给她看,语气暧昧,“你看看,像不像……?”
晴晴瞅了两眼,伸手一推他脑袋,“死相!”扑哧笑了出来。
林惜像摆设一样坐在他们对面,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脸上是冻猪油一样又腻又乏味的微笑,藏在桌子下的两只手却在不断颤抖。
就算贾晴晴是翟亮拉来配合演戏的,林惜也不得不承认,演出很成功,征服了她这个唯一的观众。
曾经以为即使到海枯石烂也仍然闪闪光的誓言,碎裂时原来也这么干脆利落。
十月底,学校开运动会,林惜是啦啦队成员,坐在看台上挥着小棋给班里的运动员喊加油。他们班的地盘上人丁稀疏,大部分同学都溜号了,那半个月她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在看台上能一坐就是半天。
运动会第三天下午,她带着水壶和一本小说,在看台上谋到个有树荫的位置,舒舒服服坐着,书没翻几页就被她抛在一旁,她两眼盯着操场上一个掷铁饼的男生来回更换姿势,看得出了神。
有人悄悄在她身旁坐下,等她醒觉回眸时,看到岳原的脸。
他衣冠楚楚,一身名牌,肩上搭了个包,像刚从家里出来,可他告诉林惜,他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是直接从省外的学校赶过来的。
“我想了很久,”他扯着背包上垂下来的一条黑色带子,“我不能放弃你。”
他无比认真的表情在刹那间感动了林惜。
于是,林惜想,岳原也没什么不好,他处处依顺自己,哄着自己,唯恐她受半点委屈,跟他在一起,她根本不用费心思。这样的男朋友,很多人求都求不来。
林惜没能坚持看完最后一场比赛,她和岳原一起出了校门,由他带着自己到各处散心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