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迹象都指向一个结论——这是一起意外。
但钟波觉得对某些细节的解释还是缺乏说服力,比如岳原拣在订婚日去泡吧的原因。还有,他跟酒保说“要去一个地方看看”,他应该明白自己要去哪儿,可是为什么跟朋友打电话时又糊涂了呢。
医检报告还摆在他眼前,他轻吁了口气,下手这么狠,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呢!
“如果是意外抢劫,”袁国江头疼地叹了口气,“要想从目前掌握的证据上来判断凶犯完全没头绪。”
“附近没有摄像头?”
袁国江摇头,“东南这段现在一片大拆大建的趋势,施工进程混乱,互不统一,案地周围都还处在垃圾移除阶段,听说对六中那块地的使用闹出了点分歧,所以那里的工程完全停滞了,目前没人管理。”
他走到饮水机边,续了两杯白水又走回来,“节后我们会登报试试,看有没有人能提供的线索。我现在头疼的是,如果真是流窜惯犯干的,在抓到他们之前,这群混蛋很可能再犯!”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在敞开的办公室门上轻敲两下,钟波和袁国江同时抬起头来。
“袁队,我们这边结束了。”说话的警察郑值身旁跟着两个年轻男女。
袁国江过去打招呼,钟波也站起来,目光越过郑值眺向他身后。
女孩有张漂亮的脸蛋,鼻梁瘦挺,嘴唇红润微厚,眼睛大且明亮,只是才哭过,两只眼睛此刻红肿得像蜜桃。还带着泪痕的面庞干干净净,像刚洗过的某种水果。
她身旁的男孩忧郁英俊,冷漠的眼神正紧盯钟波不放。
这张脸有几分熟悉,钟波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前几天在三院玻璃门内看到的那个安慰女朋友的男孩。
他一愣神之际,袁国江已经说完话,挥手跟他们再见了,郑值送两人走出去。他们并肩的背影蓦地触动钟波的神经末梢。
“这两个是什么人?”
“哦,那姑娘就是林惜呀!岳原的女朋友。陪她来的那个叫翟亮,就是最后接到岳原电话的那个。”
袁国江还在说着什么,但钟波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认出了林惜,她就是那个在医院角落扑在翟亮怀里哭泣的女孩。
no。3
“你怀疑翟亮?”袁国江嗓门虽大,神情并未显出特别的惊诧。
“岳原出事前打的那个电话很关键。”钟波停顿一下,“他们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还有,岳原为什么不找别人,单找翟亮。”
“一开始我也这么考虑。”袁国江现出沉吟之色,“他是最后一个跟岳原通电话的人,又有过前科。如果没有不在场证明,就是第一嫌疑人。”
“哦?他还犯过什么事?”钟波的兴一下子提了起来。
“跟一网吧老板闹了点经济纠纷,一冲动把人给捅了,判了四年,那会儿才高二吧。”
钟波觉得翟亮像干得出狠事儿来的人。
“但翟亮有牢靠的不在场证明,”袁国江继续道,“案时他在莺歌夜总会等女朋友下班,他女朋友在那里做dJ,而且夜总会也有人看见他了。”
“也许中间存在时间差,他掩饰得比较巧妙。”
“翟亮骑摩托车,莺歌夜总会在西北角,和南站废墟刚好在对角线上,就算他在别人面前露了个脸后赶紧飞过去也得四十分钟,那时候岳原早被丢弃在小树林里了。”
“也许他有同伴,或者买凶。”钟波提出各种可能性。
“买凶杀人会很干脆,犯不着来来去去拳打脚踢,除非那人是神经病或者虐待狂。而且岳原身上的伤痕凌乱,看样子不像一个人干的。”
袁国江将双臂抱在胸前,侃侃道:“以我对翟亮的印象,他不会蠢到找别人去帮他杀人,那不是多一个威胁嘛!”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钟波眯了下眼睛。
“谨慎,思路敏捷,条理清晰。”
这才更成问题,钟波想,如果翟亮是个蠢家伙,自己排除掉对他的怀疑可能会爽快些。
“你说翟亮是岳原的朋友,那他跟林惜又是什么关系?我看林惜和他也很熟。”
“这个说来就巧了,翟亮和岳原是小学同学,跟林惜又是初中同学。林惜和岳原认识也是他介绍的。林惜说翟亮跟岳原关系很好,岳原帮过他好几次,所以这回岳原出事,翟亮鞍前马后没少操心。”
钟波心头一动。
翟亮与林惜相拥的情形、林岳订婚、岳原跑去买醉后又莫名其妙跑到一所废墟上去,这些零碎杂乱的片段中间,是否存在一定的联系?
“我认为不排除一个人作案的可能。”钟波想定后重又开口,“岳原当时醉了,体力不支,凶手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还掠走所有财物,也许只是为了造成遇劫的假象。”
袁国江没再反驳他,调查刚刚开始,下结论为时过早。他转头问:“那动机呢?如果是翟亮干的,他的动机是什么?”
钟波想到在医院里看到的那只横在林惜头部上方不断颤抖的手。
“林惜和岳原感情怎么样?”他问袁国江。
“应该不错。岳原在她身上费了很多心思。”
“林惜呢?她对岳原也死心塌地?”
袁国江回忆了几秒才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岳原的死给她打击很大,我见过她三次,每次都哭成泪人,如果是假装的,那演技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