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斟酌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他们却已经知道了,街道办给曼芝开未婚证明的大妈偶遇金宝时向他道喜,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曼芝面对家人怨愤的质问,感到无言以对。
海峰始终以为曼芝对萌萌的执着只是恢复疼痛的一个缓冲,万没料到她竟然当了真,要将这件事长久的执行下去,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怎能不痛心疾!
&1dquo;曼芝,你怎么跟曼绮一样糊涂,你这样做等于毁了自己!!”
曼芝低了头不吭声,说什么都是徒劳,任何理由在父兄面前都是不被理解和接纳的,不如沉默是金。
海峰是真的急了,话也越说越重,劈头盖脸的砸向曼芝,令她的头垂得更低。
金宝终于沙哑着嗓子在一旁开了口,并不象海峰那样急怒交加,有些倦怠,&1dquo;曼芝,你忘了从前说过的话了罢?”
曼芝怔住,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望向苍老的父亲。
&1dquo;你说过,等大学毕了业,要挣好多的钱,让家里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金宝幽幽的说起,他黝黑又满是褶皱的脸已然成了辛劳的象征,令曼芝从心里痛起来,可是更让她心痛的是父亲说的这番话,每个字都象尖利的针一样扎上她的心。
&1dquo;爸,我没忘,你们&he11ip;&he11ip;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一定能&he11ip;&he11ip;”曼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金宝叹息一声,打断了她,&1dquo;你以为,我们真的都在指望你不成?傻孩子,爸不过是希望你不要再跟从前一样辛苦,可以过上好日子&he11ip;&he11ip;如果――你真觉得嫁给他你能好过一点儿,我也没啥好说的。”
曼芝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可她竭力忍着,她不能让爸爸和哥哥为她伤心,她微笑着说:&1dquo;爸,我觉得挺好,真的,邵云他&he11ip;&he11ip;也不是象你们想象得那么坏&he11ip;&he11ip;至少,因为姐姐的事,他肯和家里断了一切关系&he11ip;&he11ip;而且,他对孩子,对我&he11ip;&he11ip;都很好。”
金宝重重的咳起来,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得酱紫,海峰给他轻轻的垂着背,面色有些悲哀,为曼芝,也为这个家。可是他终于也不再想说什么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曼芝逐渐的把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从家里挪了过来,有时太晚了,她也会留下来过夜。邵云把大房间让给她和孩子,自己乐得去隔壁睡个圆润觉。
起初的一两次,曼芝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对邵云那日的粗暴反应耿耿于怀,但时间稍长,见他并无异样,两下里都相安无事,曼芝才逐渐放下心来。
不久,曼芝买了些糖给大院周围的邻居了,也算一个简单的召告仪式,那一声声真切的道喜比薄薄的结婚证更让曼芝有真实的感觉。
寂静的下午,萌萌睡着了,呼吸均匀。曼芝蹲在阳台看着远处高楼的顶层,突然心生凄楚,她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
五十(往事23)
时间向来是最微妙的东西,当你嫌它多时,简直每分每秒都凝滞了似的。一旦忘记了它,忽如一夜醒来,现已经时过境迁。
三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曼芝所有的心思都在萌萌身上,她夜以继日,悉心的照料着这个孩子。她还买了一堆育儿书籍,没事就看,似乎真的想以一种极为科学的方法来抚育孩子,邵云对此很不以为然。
&1dquo;她将来能成什么样,多半是命运在安排,你费尽心思,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他斜倚在沙里,不屑的打击曼芝。
曼芝对他的论调早就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杵,依旧我行我素。
她渐渐的悟出了一些和邵云相处的门道来,凡事不必跟他顶真,真要恼他,就干脆不理不睬,他也无可奈何,如此以来,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也能各行其是,互不干扰。况且,他多数时候都不着家,白天要做生意,晚上要应酬,曼芝从不过问他的行踪。他偶尔无所事事呆在家里的时候,她反而会觉得莫名的局促。
邵云说话算话,除了嘴上不甚饶人,倒从来没对她起过那方面的念头,连轻薄的语言都不曾有过。曼芝安心之余,有时不免也会胡思乱想,大概在他眼里,自己都算不上一个女人罢。然而她始终隐隐的困惑,他为什么要娶她?真的仅仅是为了孩子?或是他所说的报复?
曼芝没有觉得他对自己有多恶劣,生活虽然平淡如水,可也不至于象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糟糕。要么她真的是性情生了极大的转变,只要能够安稳度日,也能觉得甘之如饴。
曼芝是个闲不住的人,虽然邵云每月都会给她丰足的家用,且只要她开口要什么,钱这方面他并不吝啬,但是她仍然会腾出时间来想方设法挣一点外快,内心深处,她十分排斥被人养着的念头,尽管她的那点外快实在干不了什么,替人踩踩缝纫机,糊些纸盒,最高级也不过是翻译些技术资料。可她依然极认真的干着,还默默的记了本帐,看着纸上的数字从双位升至四位,她感到一丝满足。
当然,这些事都是瞒着邵云偷偷摸摸干的,如果让他现,不给脸色看才怪。曼芝跟他相处长了,知道他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也是,当初那么风光,出个门都有一帮人前呼后拥,对比现在,真难为他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