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依旧只是笑,“你幸福就好了。”
沄沄在父亲怀里扭动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出不满的嘟哝。
凌瑶说:“快带她去玩吧!再不走小公主要火了。”
周彦笑道:“是哦,脾气不太好,像我……那我们走了!”
凌瑶点头,“再见!”
谁都没提以后,就这么分开。凌瑶觉得这样挺好,偶然遇见,证实一下近况,分开也没有任何负担。
往前走着,凌瑶忍不住在心里回味周彦刚才说的话,突然生出感慨。
或许每个女孩在最开始都曾试图驯服一个男孩,希望把他变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却都以失败告终。然而她们不知道,男孩其实已经变了,他把这种改变和歉疚留给了下一个遇见的女孩,爱惜她,珍视她,和她好好过日子……这算不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呢?
凌瑶再次被自己的傻念头逗乐。不过没关系了,她刚才告诉周彦,一个人也挺好,是真的,因为她终于体悟到程添离别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能够长久慰藉她内心的嘱托。
然而人终究是贪心的。
有时候,凌瑶也会希望用一部分自由去换取些什么,她想,如果是心甘情愿换取的,那么爱情就不会是束缚,而是甜蜜了吧?这样的念头经常在她想起程添的时候从脑海中闪过。
她相信添叔也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着,或许又开了店,和另一个类似花姐那样艰辛又努力的普通人合作,日复一日在劳作中获取生活下去的力量。
她想象添叔在灯光下慢条斯理做事的场景,如一幅弥足珍贵的油画,被她深藏心底。
或许有天,她也会在人海中与程添邂逅,毕竟人生长着呢,什么事都有可能生,不是吗?
【程添】
又一个高难度项目成功交付给了客户,组里成员个个都嗨翻了,叫嚷着晚上要出去喝酒,而且必须一醉方休,他们拉程添同去,程添晚上左右无事,欣然答应。
在小酒馆里,年轻人玩起了划拳拼酒的游戏,程添老输,没几下就喝醉了。他喝醉了反而安静,靠在沙上看大家玩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酒馆是程添的一位朋友开的,见他今天也到场了,特地过来打招呼,“老程,有阵子没见你了!”
程添仰头笑笑,“忙。”
朋友在他身边坐下。多年老友了,彼此相熟,望过来的眼里有欣慰,是看着他从灾难中熬过来的。
酒馆开了一年还不到,一开始只是玩玩,没想到经营得相当红火,朋友一提起这点就很得意。
在喧嚣的热闹里,程添忽然有些恍惚,笑着说:“我以前开过一家饭馆,在c市,我是主厨。”
朋友惊诧不已,“就你的手艺?天哪!”
“别瞧不起我,生意还不错的。”
“添sIR,过来继续呀!”有人冲这边喊。
朋友也扬起嗓门,“你们添sIR说了,他还开过饭馆做过厨师呢!”
“哈哈哈!别信他的,他喝醉了!”
朋友第一次听程添提起他“失踪”那两年里的事,不免来了兴致,掏出烟盒招呼他,“出去抽一根?”
程添摇头,“戒了。”
“是吗?什么时候?”朋友记得他以前抽烟很凶。
程添有点费劲地想了想,“一年半之前。”
烟是在重返职场的时候戒的,源于一个承诺。这承诺让他想起凌瑶。
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自己和凌瑶之间的关系,一个对生活无所期待,一个纠缠在缺乏安全感的爱情中。而他不知怎么就担负起了照顾她的责任,仿佛出自一种天然的使命。
有时他会在凌瑶郁郁的神色里看见亡妻的影子,那种女人身上常见的对于家庭、爱人的焦虑,但更多时候,她让他想起女儿,一个深陷困境的孩子,让他无法袖手旁观。他把曾经的歉疚、痛悔都投射到凌瑶身上,竭尽全力抚慰她,帮助她,像父亲那样希望她成长、快乐。
这种照顾又是双向的,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也得到了治愈,枯死的情绪一点一点复苏,他又活回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有了重回归生活的勇气。
他一直遗憾没有对凌瑶说声“谢谢”,至于其他的,他不愿深想,那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情绪,在某些时刻闪过心头,让他觉得陌生和不应该,好在都已成过去。
回归职场后的日子很忙碌,他带领一群年轻人开启了创业之路。他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看他们笑、愤怒、拼搏,为理想迸火花。而作为职场老人,他有的是丰富的经验,两者结合后产生的能量往往是惊人的。
开拓创业曾是他擅长的事,如今继续,既娴熟又有的惊喜,而最重要的是他重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成为一个能再次创造价值的人。
酒会散场,好多人都醉了,程添的酒劲却消散了不少,他跟众人挥手道别,在街边等司机来接自己。
身后的墙上垂下一挂蓬勃的植物,开着绚烂的橘色花朵,他辨认了一会儿,认出那是凌霄。
凌瑶说她生在七月,养父最初给她取名叫凌霄,养母认为寓意不好,才改成了凌瑶。
程添望着那花出神,原来她说过的好多话他都还记着,他还记得有个问题自己一直没有回答过她,关于他怎么制服那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