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大半个小镇都兜了过来,着实出了身汗,回到小区,她放慢度,寻思这车也是个麻烦,她不想搬上搬下,搁在楼底,这么一部时髦抢眼的亮蓝色公路车,不管用多大的锁早晚还得丢。
一个女孩突然蹦出来惊呼:“郗阿姨!你这车好漂亮!”是公寓一楼那个老太太的孙女,今年上初二。
郗萦趴在自行车头上,两脚掂地,笑吟吟地问:“喜欢吗?”
周一,梁健开部门例会,在办公室硕大的白板上拉出一张区域图,图上到处勾勾画画,用红圈起来的都是最近拿下的单子。郗萦认为红色触目惊心,像警报,不如用绿色好,但梁健炒股,就爱红色。
“看见绿色就觉得晦气!”
每个人都盯着图看,觉得这份成绩颇不赖。
“遍地开花啊!”梁健叉腰赞叹,“可惜都是些小花,要能再拿下张富宁那样的大单,咱们下半年的业绩可就漂亮了!”
人心多不足!郗萦暗想,她现自己对与富宁相关的信息越来越麻木,而且特别喜欢拿来跟宗兆槐开玩笑。她喜欢看宗兆槐紧抿嘴唇忍受她嘲讽的样子。
但某些时候,比如她站在阳台里晾衣服时,痛苦会忽然袭上心头。
另一名销售代表杨志豪提出,他地盘上有个大单正在孵化中。
“具体金额还没出来,但肯定不小,我跟他们技术部的一位主管很熟,会持续跟进。”
梁健满意地点头,“很好!”
办公室门一直开着,宗兆槐忽然走进来,梁健停下,以为老板有话要说。
宗兆槐冲他摆手:“我没事,过来听听,你们继续。”
他在角落里找了张椅子坐下,与郗萦处在对角线上,她开会时喜欢把椅子侧过一点,正好与宗兆槐面对面,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她很快荡开视线,但能感觉到他并没有。
“梁总,我有个看法。”郗萦把椅子拨正,直面梁健。
梁健盯着她,隐隐有些紧张似的,“你说。”
“我觉得目前的区域分配不太公平,肥肉都在南区,我负责的东区,还有李平的北区,葛诚海的西北区,全都是小打小闹,干着不得劲儿啊!”
房间里忽然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负责南区的杨志豪最不自在,在椅子里扭动身子,想言,但梁健先开了口。
“这个问题嘛,它是这样的,”他斟酌着解释,“一开始咱们就是按预期业务量来划区的,南区主要是汽车业达,原先咱们没进这行时,志豪也老跟我叫苦来着,业务量完全赶不上东区。也就最近几个月才……”
郗萦打断他,“时移势易嘛!我认为公平最重要,区域划分又不是不能改的,既然公司以后的重心是针对汽车业,就该把客户重整理后重进行分配。”
葛诚海出微弱的赞同声,李平没吭声,大多数人的目光,包括梁健的,都投向宗兆槐,但郗萦没朝他看。
宗兆槐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表态,直到听见梁健用提醒似的口吻叫唤自己,他才略显讶异地开口:“这事归梁总负责,他怎么分配你们怎么干,销售方面梁总最大,我都得听他的。”郗萦阴阴地瞥了他一眼,宗兆槐的视线也刚好落在郗萦脸上,他目光灼灼,软中带硬。
会议末尾,梁健总结性言,区域划分比较复杂,暂时还按目前订好的走,不过他会认真考虑郗萦的建议。
“礼物喜欢吗?”
宗兆槐靠在郗萦的办公桌前,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郗萦径自坐在转椅里,整理零零总总的文件,办公室的门关着,郗萦能想象来来往往的员工会投之以怎样的目光,但她早已不在乎。
她头都不抬,“你在哪儿买的那车?”
“就在镇上,古竹路口开了家自行车专卖店,星期六我经过时进去转了转。”
“干吗送礼物?我生日早过了,而且我记得员工生日,公司只送蛋糕券,不送自行车。”
宗兆槐笑笑,一点不介意她的假模假样,“我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
郗萦岔开话题,“刚才开会,大家都等你意见,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
“我怎么能在梁总的下属面前对他号施令呢?”
“别装了!”郗萦冷笑,“谁不知道他什么都听你的。”
“那也不是我越权的理由,我不能破坏他在员工面前的威信。”
郗萦蹙眉,满含愠意,“这是两码事!我的要求难道不合理吗?”
宗兆槐平静地望着她,“合不合理,得由梁总自己判断。”
“虚伪!我算看明白了,在你心里,永远是公司最重要!永远!”郗萦恨恨地咬紧牙关。
宗兆槐先不作声,过了会儿,轻轻地说:“你想拿我撒气,别在工作的时候。换个角度,你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做就对吧?”
“我为什么要拿你撒气?”郗萦尖刻地笑,“你算我什么人?到底是谁在混淆公私?我不过是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是你和梁健不肯换人,杨志豪不是他亲信么?说得好像我在和你们作对一样!”
“那你更不该在公开场合把这么敏感的问题提出来,”宗兆槐耐心解释,“会让梁健下不来台。你完全可以事后找他商量,你刚才的态度,和刁难没什么区别……你在Tep的时候,肯定不会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