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贾甄氏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衣着还算华贵,挽起的髻上簪着两样金钗玉钏,眉眼温柔,看起来是个最温柔含蓄不过的女人。
她收回眼睛,在心中叹道:都听人说甄家如何的富贵,可当日在甄家见过的景致竟然比不过这小小的一处庭院。果然人家说的薛家不是虚的,这位县主的凌厉手段也不是假,不然哪家舍得在姑娘的闺房下如此的血本,光那十来个玉铃铛,便抵得上她一身的打扮了。
心中如此想着,贾甄氏还噙起了一抹笑意出来,将一个绣着杜鹃花的小巧荷包塞给了岁云,笑着道:“一点子心意,姑娘拿着喝茶吧,有劳姑娘了。”
岁云低眉浅笑着收了,一面引着贾甄氏入内。
由仪正在会客厅中坐着,曼兮跪坐在一旁烹茶,随云守护神一样站在由仪身边不远处,朱颜与白芷、白芍均在一旁待命。收拾的通透整齐的会客厅其实并不大,铺设着原木色的地板,一切家具都是淡色的,窗子开的很大,镶嵌的是颇为珍贵的玻璃,垂着素白的轻纱,看起来素雅简洁又明朗秀致。
贾甄氏浅浅一扫,心中的震惊便止不住了。玻璃何等珍贵,她便只在前日赴甄家宴席的时候见过甄大夫人命人摆出来的玻璃酒杯,从前都是闻所未闻,如今这薛家竟能以大块的玻璃做窗,实在是财大气粗。
又叹道:怪到听人说: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如今可算是见识了。
心中思绪万千,贾甄氏面上还得噙出笑容来给由仪请安:“本是来见大奶奶的,想着到了贵府不来给县主请安岂不不美?”
文莺在一旁一欠身,道:“同知夫人与知府夫人同来的,因身上不爽,先回了。命奴婢替她给县主告罪。”
由仪笑了笑:“这没什么。”
她道:“夫人既然来了,便多留些时候。嫂子留午膳了吗?”
后头一句是问文莺的,文莺笑着一欠身,道:“留了。”
由仪便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也不说话,端着手上的茶碗撇了撇茶水上的浮沫,却不饮用,而是随手一阖,搁置在手边的高几上。
贾甄氏看出是送客的意思,不免又得笑着道:“听闻县主有午睡的习惯,今日是妾身叨扰了,这就告退。”
“让嫂子好生招待。”由仪对文莺叮嘱一嘴,好歹做足面子,又对贾甄氏笑道:“我也不留了,夫人慢走吧。”
又命人备了竹轿来,贾甄氏忙道:“不必劳烦了,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由仪点点头,示意岁云送客,又唤朱颜道:“将得的茶叶跟着送一罐子去,交给嫂子。”
“是。”朱颜应了一声,躬身退下了。
人都散了,由仪随意从一旁扯了个倚枕来,往榻上歪了歪,对着曼兮懒洋洋地道:“斟一杯茶给我。”
曼兮柔声答应,一面奉了一只翡翠小茶钟给由仪。
曼兮和随云二人在由仪身边,虽都是近卫,却也有不同。曼兮舞得一手凛凛如风的好剑法,独自一人招架四五个青壮男子不在话下。并除了本职以外,曼兮还擅长茶艺,点香插花都略有涉及,真算起来,怕一般的闺小姐都不及她。
随云则使得一手好暗器,百丈之外可轻松取人性命,例无虚。而她感觉又最敏锐,平日虽习惯隐于暗处,但有人靠近最先觉的也是她。
慢慢饮了半盏清茶,由仪揽着倚枕在榻上歪了片刻,忽然道:“今儿二十几了?”
“回主子话,二十三了。”曼兮轻轻一笑,声音清脆悦耳。
由仪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嗯”了一生,慢慢阖目,随口道:“我眯一会儿,屋里人都散了吧。岁云你也去歇歇,随云曼兮在就好。”
随云忙自柜中取了一条线毯来搭在由仪身上,岁云摆了摆手,对着曼兮、随云二人打了两个手势,带着屋里的其余侍女退了下去。
进了九月里,金陵的天气便比夏日凉爽些了,虽然比起北方仍然闷热闷热的,却足够被炎炎烈日蹂躏几个月的金陵人名舒一口长气了。
由仪搬回了持安苑居住,因换季底下铺子换产品路子或展的产业链忙碌了几日,等清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秋日的风徐徐吹着,迎面吹来,带来满满的菊花香气。
至今陈氏有孕已有一个半月,虽然没说确诊,府内供奉的黄大夫于妇科颇有钻研,他既然提出来了,那就绝不会有错。于是虽然月份还浅,不好公之于众,但薛府内已经传遍了,薛夫人欢喜坏了,也不和女儿置气了,叫了由仪去几次三番小心试探她的意思,就为了未来薛府的着落。
一面,薛夫人也不让陈氏在身边侍奉了,每日三次吩咐人炖了燕窝银耳一类的补品送给陈氏,着重嘱咐了陈氏身边的侍女们,甚至想要派心腹过去给陈氏安胎。
最后还是由仪出面拒了,在府内家生子中挑选了四个有经验的过去轮流侍奉陈氏,又请了一位名声极好的擅长妇科的医女回来贴身陪侍陈氏。
岁云和朱颜双剑合璧揽下了薛府内部的家务事,陈氏从此过起了吃喝养胎的日子。
“您午膳用的不多,奴婢合着桂花糖蒸了栗粉糕,还有肉松牛乳糕,冲的果脯藕粉是咱们府内自作的,比外头买的滋味好上不少。”琼枝提这个掐丝小红盒进来,对着由仪一欠身,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