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自然不会在意董鄂婉瑜怎么想,赏赐他给了,便是恩典,董鄂婉瑜只能谢恩,至于她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这世上唯一叫他上心准备过礼物的女子,如今便只有昭宁了,只可惜那一匹并蒂牡丹的苏绣不知为何叫她不喜,倒是白白便宜了董鄂婉瑜。
董鄂婉瑜今天这一身衣裳选的着实是一步臭棋,她不知其中关窍,穿出来一来因为听说这料子是顺治赏的,想来会很合他的心意,二来也是故意想要叫顺治知道,他选的料子昭宁不屑一顾,但她却愿意珍惜。
只可惜她这一场戏注定得不到满堂彩,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能摸清看客的心思,再努力,也只是徒劳一场。
“没吃饱的话就让他们再上点别的。”
顺治不再理会董鄂婉瑜,侧头看向正在低头扒拉小菜的昭宁。
昭宁放下筷子,摇头道:“不用,我吃饱了。皇上可吃好了?”
顺治点了点头:“既然吃饱了便起来走走,消化一下才好泡汤泉。”
说罢,他拉着昭宁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之际,又看了一眼自顾自喝闷酒的博果尔,吩咐道:“林升,叫人看着点襄亲王,不许他喝多了。”
林升应了一声,扯过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了下去,等看着那小太监去到博果尔的身旁,方才快步跟上已经走远了的顺治和昭宁。
顺治走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散了,琪琪格正想叫上董鄂婉心一同回去,却看到董鄂婉心走向了博果尔。
博果尔喝的可不是那不醉人的梅子酒,而是正经的烈酒,他本就心情不好,喝得又急,几壶烈酒下肚,此刻已是醉意上头,却依旧抓着酒壶不肯松手。
被林升留下的小太监是御前伺候的,心中自有底气,不慌不忙的命人将桌上散乱的酒壶酒杯都撤了下去,然后用一壶凉茶轻松骗走了博果尔手中半满的酒壶。
“襄亲王,您瞧皇上都走了,要不奴才也送您回去休息?”
那小太监好声好气的哄着。
博果尔却推开他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太清晰的说道:“不,不用你管,我,我自己回去。”
他醉得脚下不稳,一步踩空便往旁边倒去,正巧此时董鄂婉心过来,赶紧伸手去扶,可她本就纤弱,又哪里扶得住,竟是被博果尔带着一起倒了下去。
好在地上铺了软垫,这一跤摔的并不重,董鄂婉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博果尔在她耳边轻轻唤道:“乌仁图娅——”
董鄂婉心僵了一顺,却又在太监们来扶的时候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博果尔还想说话的嘴,不叫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襄亲王醉了,快将他扶回去。”
董鄂婉心本来只是见博果尔一直一个人喝酒,想着应该来关心一下,却没想到博果尔醉成这样,嘴里却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还是一个蒙古女人的名字。
董鄂婉心不知道乌仁图娅是谁,但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个名字一定不能被别人听到。
所以她也顾不得害羞,紧紧跟着博果尔,跟小太监们一起送他回去。
琪琪格站在不远处看着众人远去,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委屈来。
明明过来的时候是四个姐妹一起的,怎么这一个个都跟别人跑了?!
琪琪格瘪了瘪嘴,转头正好看到了董鄂婉瑜站在身边。
董鄂婉瑜对着琪琪格柔柔一笑,说道:“小格格,不如你我一同回去吧。”
琪琪格的确没有多少心眼,但并不代表她就好忽悠。
相反,心思单纯的人更容易认死理,自打在北五所看到董鄂婉瑜跟昭宁闹过一场之后,在琪琪格心里,董鄂婉瑜就是个坏人,又怎么会愿意搭理她?
董鄂婉瑜一肚子心思,可惜碰到了一根木头,琪琪格只当董鄂婉瑜不存在,喊了一声宝音,然后转头就跑了。
董鄂婉瑜自然不可能不顾形象的追上去,只能独自站在原地叹息。
她如今是真的有些后悔非要跟着董鄂婉心来了,这一天下来,她自问已经做了很多,但却是吃力不讨好。
虽然她如愿在顺治面前展示了自己,但顺治的眼里却只有昭宁,她这一番巧思算是错付了,让素来自傲的她不由得有些泄气。
自从她决定入宫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怀疑自己,此时她不由得问自己,若她当真得不了顺治的青眼,那这一生岂不是毁了?
可事到如今,又哪里还有能让她反悔的余地,即便前路再艰难,除了继续走下去,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董鄂婉瑜抬起头看向夜空,却只看到一弯残月,这让她不由得伤怀,一滴泪缓缓滑落。
“小主,夜里凉,奴才送您回去吧。”
吴良辅突然出现在董鄂婉瑜的身边,对着她伸出了胳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您可不能泄气。”
董鄂婉瑜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搭到了吴良辅的胳膊上,轻声道:“公公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吴良辅十分耐心的宽慰道:“您啊,就是太心急了。也怪奴才,今日万岁爷叫奴才去办事,没能及时阻止您,不过您别急,等入了宫,还有的是好机会的。”
董鄂婉瑜“嗯”了一声,缓步往前走,吴良辅就这么弓着腰扶着董鄂婉瑜,叫她走的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