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失言了,”顺治伸手扶住太后,“额娘恕罪。”
太后没有去握顺治的手,只是神色哀戚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是额娘识人不清,才至大祸。既如此,那到底要不要立昭宁为后,你便自己决定吧。”
说罢,她拂开顺治,转身往外走去,行出几步,又停下来道:“雨夜湿凉,奉先殿不是久留之地,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吧。”
顺治站在奉先殿里,目送着苏茉儿扶着太后消失在雨幕中,只觉得自己闹这么一场,着实没意思极了。
他图个什么呢?
跪得膝盖生疼,又惹了额娘伤心,却根本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即便是他再不愿,他的皇后也必须要姓博尔济吉特,差别只是在于,是要立姐姐还是立妹妹罢了。
额娘说她心性纯善是吗?
那就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心性纯善吧。
……
秀女住所。
昭宁看着跪在面前,一副我没错但是任由处置的表情的宝音,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应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
宝音是琪琪格的侍女,替琪琪格打算自是没错,只是她虽有些盘算,却也不多,那点小心思在这紫禁城里着实是不够看的。
“你真的觉得,琪琪格适合做皇后吗?或者说,你觉得琪琪格她想做皇后吗?”
昭宁没有跟跪着的人说话的习惯,示意谨雅将宝音扶了起来,“你替琪琪格打算并没有错,但这里是紫禁城,你的莽撞不但帮不到琪琪格,反而会害了她的。”
听到昭宁这么说,宝音有些慌了,连声问道:“可是格格今日惹皇上不痛快了?奴才,奴才只是想让格格也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而已,自打进宫以来,所有人都围着大格格转,可我家格格也不应该被忽视啊!”
“小格格每日都往慈宁宫去请安,太后也一向疼爱,赏赐不断,怎么能说被忽视呢?”
谨雅忍不住开口说道,“便是我家小主,也比不得小格格领赏的次数多啊!”
“那怎么能一样!”
宝音立刻反驳,“太后给我家格格的,不过是些吃吃喝喝哄小孩儿的玩意儿,怎么比得了给大格格的好东西?上次苏茉儿姑姑送来的赏赐,可都是逾了制的!”
昭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深深看向宝音:“哦?你听谁说的那些东西逾制了?”
大清入主紫禁城的时间还不长,宫里的规制并未完全成文,昭宁也是听谨雅细细讲述才弄清楚到底哪些东西是作为秀女不该用的,宝音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看来这秀女住的排房附近,早已经被有心人安插好人手了。
“奴才是听伺候的宫女们说的,她们说宫里都知道,大格格才是未来的皇后,我家格格怕是只能做个庶妃,”
宝音实话实说,边说着边又跪下来对着昭宁磕了一个头,眼圈泛红,“大格格,奴才不是非要撺掇格格跟您争,可是奴才不想看着格格像喜珠格格那般,入宫多年却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到啊!”
喜珠格格?
昭宁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似乎记忆里有,但又许久没被人提起过了。
谨雅解释道:“喜福晋是静妃娘娘的妹妹,因为年纪尚小,所以一直未被册封,但她在宫里是按福晋待遇的,并非是庶妃。”
如今宫中嫔妃依旧是按照旧例册封的,皇后之下便是妃位,妃以下称为福晋,再往下才是没品阶的庶妃。
福晋及以上的,都算是正经的主子,有自己单独的住处,而庶妃们则是或混居一处或寄人篱下,只能算半个主子。
相差一等,便是天壤之别。
昭宁终于从混乱的记忆里将这位喜珠格格给扒拉了出来,也明白了为何宝音会这么在意她。
博尔济吉特喜珠,静妃的堂妹,是当年陪同静妃一起从科尔沁嫁过来的,算起来,也是她的姑姑。
喜珠出嫁时还不足十岁,故而一直养在宫中,至今尚未正式册封。
昭宁跟这位年纪相仿的姑姑并不熟悉,来到宫中后也未曾听人提起过,没想到第一次听说便是这样的情形。
也不知那蛊惑宝音去撺掇琪琪格之人到底是这位喜福晋派来的,还是只是借用她的名头吓唬宝音,无论如何,这样的先例在前,宝音会怕,却也是情有可原的。
“宝音,今儿这事儿看在你一心为琪琪格着想的份儿上,我可以不怪罪你,”
昭宁知道宝音只是受人蛊惑,并不清楚内情,所以也不打算继续跟她说下去,开口说道,“但是你记着,如果再有下次,你便不用留在宫里了。”
昭宁不怕宝音蠢笨,就怕她明明思虑不足还偏要耍小聪明。
今儿乾清宫这一出是小事,看顺治的架势也并不想闹大,她顺着顺治的意思闹几天脾气,让顺治得意一下,便也就过去了,可若是宝音还自作聪明的撺掇琪琪格做这种蠢事,谁又能保证下一次不会出大事呢?
昭宁并不习惯于对人说狠话,但为了琪琪格,她却只能来做这个恶人。
昭宁深深的看着跪伏在地上微微抖的宝音,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在选秀之前,你跟琪琪格都不许再出去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在琪琪格面前胡说八道,那我会让你明白,这个紫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听话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