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人尽皆知都是你那个好老乡干的!”卢靖朝狠狠抓了一把周航的衣袖,“当时汤夏跟她说有人在外边找,钱灵什么也没想就过去了。咱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哪点说不能见以前的战友,何况还是她兵连的排长。”
这下轮到周航目瞪口呆了。“真,真是这样?”
钱灵尴尬的点了点头。“我和这个刘排长交道打的不多,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当时是大家都在,本来以为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没想到闹出这么大乌龙来。”
“是汤夏,钱灵出来乍到不小心,难道她作为老人还不知道是非轻重?钱灵确实错过了解散时的点名报数,为什么不去报告李团,而要去找苏参谋。苏参谋喝多了几杯,嗓门又大,自然是闹了个人尽皆知。”卢靖朝气不打一处来,“钱灵,你也是的,把我的话尽当耳旁风。这次是在军营里,刘排长也不是什么坏人,下次如果在野营时还敢这样,只怕早就被狼叼了去。”
满腹委屈的钱灵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掉了出来。没想到这才是第一站,就丢人丢到了苏参谋那里,连带着整个文工团一起吃挂落。“我错了,不过真的是有正事,你让我,让我去跟李团解释。”她飞快的下床,胡乱套了鞋就要往外面走。
“回来。”周航低吼,“这么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还不够乱吗?”
卢靖朝走到钱灵身边,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又引她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也不是找李团的时候,你得想想待会该怎么说才能让长们信你。”
“卢靖朝。”周航担心的瞟一眼门口,“你现在还要她想措辞,当然是如实说好。我进团几年都没看李团这么大的火,就算这样也还在苏参谋面前不肯让步,坚持说文工团的事情由她这个团长处理。还好赵处在旁边,苏参谋没有特别坚持。不然还不知道事态会展成什么样子。”
“我有叫她不说实话吗?”卢靖朝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分明是汤夏蓄意挑事儿,这几个月针对钱灵的事她还做少了吗?”
“都给我住口。卢靖朝,出去!”李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身后的赵处也冲卢靖朝招了招手,“唉,小卢,我这里有个材料很紧急,想找你把下关。”
卢靖朝虽然不放心钱灵,但既然赵处开了口,他也没理由再留下,只能低着头离开了房间。周航正想起身,却被李团吩咐留下来做记录。
“团长,这次是我不对,不该违反纪律私自离开队伍的。”钱灵低着头,声音堪比蚊子叫。
“你把我平时的话全当耳边风了吗?”李团严肃的说,“今晚的事你全部给我如实交代,一点都不许隐瞒。”
周航见李团真的动了气,悄悄起身去拿开水瓶,倒了三杯热水过来。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和卢靖朝正在说话,汤夏过来说有人找,我就放下筷子出去了。”钱灵不悲不亢道,“我当时确实没多想,毕竟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也没人注意,总想着能尽快回来。”
“当时知道是谁找你吗?”李团喝了一大口水道。
“汤夏不认识刘排长,估计以为是武威本地的军人。”周航温和解释道。
李团微微点了点头,“说下去。”
“我本想匆匆见一面就回大部队,没想到居然是兵连的刘排长。您也见过他,开始他还不同意我提早跟您来文工团训练,后来还是赵处开口才解了围。”钱灵一鼓作气继续说,“我虽然怕他,毕竟是野战军下来的,身上那种凌厉气质错不了,但他在训练时救过我最好朋友的命,所以还是心存感激的。”
李团偏过头问周航,“这事儿你知道吗?”
“听说过,他救的那个小姑娘叫郝雯,也是和钱灵同时入伍的。”周航深吸了一口气,“也怪我平时没有对纪律耳提面命,让人犯了错,本周之内我自己罚自己写三千字检讨。”
“五千字。”
“夜里太冷,刘排长看我穿的单薄,就叫我一起去他办公室,还让手下的兵烧了炭盆给我。”钱灵顾不上替周航委屈,赶紧继续往下说,“后来进了办公室,刘排长就拿花生和茶水给我,还问吴思、郝雯她们怎么样,我就如实告诉他。毕竟当时他虽然严厉,也是对我们好,这次刘排长还说自己是第一次带女兵,没经验。”
李团冷冷的说:“但愿他再也别去带女兵。”
周航尴尬的搓了搓手,又替李团续了热水,“听钱灵说完吧,带不带兵都是过去式,我看他得罪了张排长,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法调回兰州。”
“他后来说,找我是请我帮个忙,又问了我们这次巡演的路线,还专门提到会不会路过阿尔泰山口。我一时疏忽就告诉了他。后来他说自己有很多战友牺牲在那里,生前从来没看过文工团的表演,所以希望我路过天山北麓的时候能唱歌给长眠在那儿的烈士们。”
李团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钱灵啊钱灵,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想必你看姓刘的肯鞠躬,已经答应他了,对吗?”
“有什么不对吗?”
“阿尔泰山口也好、天山北麓也好,海拔都过了五千米,空气稀薄,人迹罕至。”周航放下手中的正色道,“我们还不知道会不会大雪封山,汽车能不能过去,而且万一你因此感冒而患上肺气肿,是没有条件再回兰州治疗的。那些烈士已经长眠,姓刘的还要拿文工团的同志冒险,实在是太不明事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