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眨了眨眼,一时无话。她两辈子都秉承尽人事听天命的乐观精神,从不怨天尤人,只想着怎么努力改变近况,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可是那你为什么来部队呢?这次征兵是完全自愿报名,没有强制的。”
卢靖朝却答非所问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选择自己的道路,有些人巴不得我能在部队与世隔绝的一待十多年,最好今后能死在战场上,用鲜血染红门口那块英烈之家的烫金牌匾。”
钱灵胸中不禁一惊,猛然抬头望向卢靖朝,冷冽肃杀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办法接话,忽然见卢靖朝咧嘴一笑,指了指远处已经亮着灯的机关大楼,说还要加班加点赶闻稿,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等回到营房天几乎已经全黑,钱灵胡乱吃了几块白天剩下的鸡蛋糕,抱着腿坐在铺位上等着郝雯回来。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各自忙碌的女兵们不约而同涌向门口。钱灵忍不住汲着鞋往门外走去,却赫然看到一张白底黑字的通知赫然贴在门上。
郝雯被全连队通报批评了!钱灵脑海中一片空白,倒是身后的吴思捅了捅她,“走,咱们去水池,我记得你把脏衣服都放在了水池底下,现在不洗的话明早被记考勤分,女兵连都得跟着挨批。”
钱灵会意,点了点头,跟着吴思来到水池边。
吴思见钱灵还没缓过神来,打开水龙头兜起一捧凉水泼在她脸上,又弯下腰从架子底端出之前留下的脏衣服来。钱灵一声不响的伸手结果来,打了肥皂默默的搓洗着。
“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通报批评是最轻的处分,不用记入档案,只在内部口耳相传。”吴思打开自己那侧的水龙头,用嘈杂的水声遮掩说话声,“我之前还以为郝雯最少被记过,还得在广播里做检讨。对了,你知道什么人帮郝雯说过情吗?”
“我怎么知道。”钱灵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抹了把脸,“听说刘排长在政治部里和郑科吵了一架。”
没想到吴思竟然笑了起来,点头道,“这像是咱们排长做出的事情。”看着钱灵愕然的脸,吴思关上水龙头,拿过钱灵打满肥皂的外褂清洗着,“算了,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做示范吧。”
“我有点听不明白你说的话。”钱灵看着吴思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裳撇尽泡沫,“你对刘排长又了解多少?”
“都是去医务室换药的时候听卫生员讲起来的。”吴思把洗干净的褂子找了个衣架挂起来,“咱们排长之前在野战军里是个班长,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冲锋在前,把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在边关剿匪的时候,有一次交锋整个班都被过我方三倍人数的匪徒围住,他孤注一掷抓了两把枪趁夜深让同志们突围,自己留在原地与敌人周旋断后。”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所有的设想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破。”吴思转过身,定定的看着钱灵的眼睛,“突围的战士和外面包围的匪徒都被狂风刮起,找到时都被冻成了冰雕,倒是咱们排长勉强捡回一命,却只能在兰州安养,再也没法回到边境线上。”
第22章排练钱灵的专业素养让周航眼前一亮……
郝雯被放回来的时候早已夜深人静,顾不上洗漱就缩进被子,睡意全无的钱灵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听着动静,生怕她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好在郝雯比她设想的要坚强的多,除了埋头压低声音哭泣一会儿,翻个身也就没动静了,不过人肯定没有睡着就是。等第二天起床号响,钱灵睁开眼睛,现郝雯已经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的穿戴整齐,只是眼下浓重的乌青无声的诉说着昨夜生的一切。
“今天去训练场吗?”钱灵草草刷牙洗脸,蹲在地上边系鞋带边说,“如果不想去的话就说不舒服请一天假,我带你去排练室。”
郝雯愣了半晌,“不用了。我还是跟大家一样好。”
钱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就没有再坚持。郝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如果待会儿遇上卢靖朝可以想办法让他去小卖部买点清咽利嗓的药茶回来。等她再抬头时室内已经空无一人,操场上随即想起刘排长尖锐嘹亮的哨声。钱灵推开窗户,看见女兵们精神抖擞的站在一旁扭头报数,晨间的日光为碧绿的身影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没想到钱灵赶到排练室时,李团已经笑眯眯的等在那里了。周航站在李团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英俊的眉眼间流露着意气风的味道。“钱灵,来,这是你的搭档周航。他参军有一些日子了,你有什么不可以跟他请教。”
钱灵英姿飒爽的立正敬礼,周航也懒洋洋的抬手回礼。李团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轻人你来我往,想起自己曾经的激情岁月,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来,这是之前军区大型活动的报幕稿,我找人收集了送来给你们练习用。”
周航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过厚厚一打稿纸,其中的许多已经略略黄。“小钱,除了准备下个月的独唱之外,你要多把精力放在报幕稿上。周航是老报幕员,之前很多大型的晚会也都会借他去,一定要抓住机会,早日独当一面。”
“我保证完成任务。”钱灵学着周航的样子,信誓旦旦的模样逗笑了李团。“行了,你们去吧,舞蹈上的事情先不慌,等你档案调到连队咱们再开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