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记得兰州是一座延黄河而建的城市,二十五公里的距离,应该足以穿过全程。不过现在是野外行军,又是在黑夜,方向不太好判断。她在脑海中飞的计算着,想弄清队伍究竟要去往何方。不过钱灵在这批兵中体质本来就不算好的,勉强跟着队伍跑出几公里开外就已经气喘吁吁,肩上的背包似有千钧直往下坠,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只能慢慢的掉队了。
郝雯的情况要稍稍好些,在学校的时候就算长跑健将,平时也经常参与体育锻炼。眼见着钱灵越喘越急,越跑越慢,郝雯一咬牙放慢脚步,牢牢握住钱灵的手,让她得以借着自己的外力前行。
“雯子,你先去追队伍,不要管我。”钱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然姓刘的要罚你怎么办。”
“没事,掉队的又不止你一个。只要咱们不跑最后,应该不要紧的。”郝雯咬牙加快了度,“阿灵,坚持下,到终点就好了。”
二人身边略过一队男兵,看样子是被后出的男兵队伍赶上来。看着男兵们大步流星的向前疾行而去,钱灵不得不承认男女在体力上差距悬殊,负重急行军这件事显然对男兵来说要轻松许多。
“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跟男子田径队一起训练。”郝雯觉了钱灵眼神中的羡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又在口袋里摸出一个硬硬的物品塞进钱灵嘴里。顿时一股清凉辛辣的气息弥漫在她唇齿之间。“薄荷糖,提神醒脑的。”郝雯提醒钱灵道,“再坚持一会儿,等我们追上队伍就可以放慢脚步休息下。”
钱灵含着薄荷糖,知道这东西在七十年代算是很稀罕的零食了。她吮着嘴里的糖汁,觉得好像含着一块又冷又硬的风油精,刺激的眼泪都快要溢出来,只能抬头望向天幕,仰视皓月当空,星子满天,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迈着。
忽然背后一空,钱灵觉得身体轻盈很多,腿也能轻松跟上郝雯的补,她一回头就看到卢靖朝歪戴着军帽,一张俊脸笑嘻嘻的。
“受不了了吧,阿灵同志。”卢靖朝伸手把钱灵的背包挽在自己臂上,又顺势用另一只手架着她的胳膊,“我来带着你跑,让你的小姐妹好好歇一会儿。”
“你能行吗?”郝雯扭头看着卢靖朝,半信半疑的问。
“没问题。再说阿灵同志也拖了你这么久,你得保存体力赶上队伍才行。”卢靖朝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交给我,保准顺利到目的地。”
“郝雯,没事的,这位卢同志在机关帮忙,待会如果排长要罚我也能说得上话。”钱灵违心的板起脸,“你快去赶队伍吧,我们一会儿就追上来。”
郝雯不再坚持,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前面好几个掉队的女兵。
卢靖朝双颊含笑,一双好看的瑞凤眸中目光温柔如水。“先快走几步,你把呼吸调整好了咱门再去追队伍,不急一时的。”
“可是,排长并没有允许你帮我被包袱,照理说也不能拖着跑的。”钱灵脸上如烧灼般滚烫,声音也小的几乎听不清。
“哈哈哈,那又如何,他也没说不许帮人负重,不许领跑之类的。”卢靖朝笑得露出满口白牙,“咱们是战友,政委不是一再强调大家要团结帮助吗?你们排长再霸道,也不敢拿长讲话当耳旁风。不必怕,就算犯规有什么闹到上面去,也是让赵处罚我。”
钱灵一下子来了兴致,“赵处怎么罚人?他看起来挺儒雅的。”
“儒雅人自然有儒雅的办法啰,总归不会是体罚就是,那些野蛮的办法,也只有前线下来的才想得出来。”卢靖朝无声的翻了个大白眼,“赵处可能就罚我抄资料写闻稿之类,大不了熬几个通宵,还能去林参谋那里吐吐苦水讹些好茶喝。”
钱灵放慢脚步快走一段,呼吸和心跳都平稳了很多,不时仍有小跑着的兵从身后赶他俩,奇怪的是和卢靖朝在一起,方才慌乱焦急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来,咱们慢跑起来,不要着急。”卢靖朝带着钱灵放快度,几步就过了前面穿着粗气的一个兵,“离目的地应该还有十几公里,越到后面他们越疲乏,度就越慢,很容易赶上的。”
钱灵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走了多远?难道是之前走过这条路?”
“没走过,不过可以根据度推算出来。”卢靖朝卷起袖子,把左手伸到钱灵面前,一块银白的石英表在月色下幽幽的散着冷光。“咱们出营地才不到四十分钟。”
钱灵在心中一声哀嚎。还有十几公里,不如现在天上掉下块陨石砸死自己,尚可以不受折磨的含笑九泉。
卢靖朝放下袖子,拉起钱灵像前方跑去。钱灵得到了休息,肩膀上又没了负担,脚步比之前轻快了很多。她努力调整呼吸跟着卢靖朝的度,又过了两个男兵和一个累的坐在路旁的女兵。
“卢同志,我想待会也在路旁坐一会儿。”钱灵见危机渐渐解除,便也心痒起来,“腿酸的厉害呢。”
“别歇,相信我,一旦坐下来就会越歇越想歇。”卢靖朝拉着钱灵的手没有松开,脚步却放慢了许多,“如果实在受不了就跟我说,我们快步走一段再开始跑。”
钱灵犹豫着要不要缓一阵,忽然远处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揉揉眼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郝雯。“我还能坚持,得争取赶上女兵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