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下了楼,坐在沙上,王重给缸里续了热水,又给周志刚倒了一杯。
「其实咱们早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王重淡淡的道。
周志刚仍旧意外,王重现在的表现,和他这些的态度截然不同。
可一想起原先的事儿,周志刚心里就不舒服,皱着眉头,说道:「有啥好聊的?」
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犟。
王重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说道:「父母和儿女之间,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养育,很多时候,也需要沟通。」
「时代是在不停变化的。」
周志刚的心情较之先前已有不同,皱着眉头,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或许在你看来,我应该记恨你,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没有,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虽然在我看来,你是个偏心的父亲,从小到大都那么偏心,对大哥和周蓉有求必应,对我······」王重摇头干笑一声。
说起这个,周志刚面色就变了,就连声音也拔高甚多:「对!我是偏心,可我为什么偏心,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你们姐弟三个里头,你大哥从小听话,懂事儿,你姐姐乖巧、聪明、伶俐,他们在学校的成绩都很好,考试从来都是第一第二,可你呢?调皮捣蛋,成四处惹祸,学习成绩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你要是有你哥你姐一办懂事听话,我能偏心?」
王重摇了摇头,把桌上的茶缸往周志刚面前推了推,道:「别激动,先喝口水。」
「哼!」
「我不渴。」
说起这些周志刚心里就来气。
王重脸上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孔圣人都说了,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时候我调皮捣蛋,不知轻重,成惹祸,那会儿确实欠揍,可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调皮捣蛋的,可长大以后呢?」
「大哥去了兵团,周蓉跑去了黔省,我留在了吉春,上班,写,努力赚钱,用心照顾妈,不敢说做的有多好,但至少没什么毛病吧?」
周志刚没有接话。
周志刚看着王重,沉声问「你还在记恨我当初打你的事儿?」
王重道:「当爹的揍儿子,经义的事儿,我要是真的做错了,你揍我,我没话说,」
「刚才我就说了,我没有记恨你,或许以前有过,但现在绝对没有,现在的我,对你有的只是单纯的失望而已。」
「失望?」周志刚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你对我失望?」
「别急!」王重摆摆手道:「曾几何时,在我心里,你是个顽固不化,偏心过甚的父亲,稍一动怒,对我就是拳脚相加,说实话,能全须全尾的长到那么大,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周志刚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有什么话都说了吧,别憋着了。」
「大哥瞒着你大嫂不能生育的事情,骗你和妈说是他自己不育,周蓉不顾家人的反对,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去黔省找冯化成。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大哥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质问大哥,不是想着把事情弄清楚,而是给我一脚,你知道吗,那一脚我整整疼了三,」王重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中满是唏嘘。
「你说我小时候不懂事儿,四处闯祸,读书的成绩不好,可那会儿我已经考上了水木,我也在全国顶尖名校里学习。」
「打那以后,我对你就彻底失望了。」
「
我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我的孩子们知道了他们爷爷是怎么对待他们父亲的,他们会怎么想?
我更加不敢想象,要是有朝一日,我也像你一样,偏疼某个孩子,对某个孩子存有偏见,他们再经历一遍曾经我经历过的痛苦会是什么样子。」
「十指有长短,痛惜皆相似。」
「儿女众多的人家,做父母的,最忌讳的就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古人尚且都有这种觉悟,更何况社会进步如斯的今。」
说着说完,王重就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从周志刚身边走过,瞥了周志刚一眼,似是有感而:「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错。」
说完王重就径直上了楼,只留下周志刚一人坐在沙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