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更想遮住的,好像是自己忍不住盯着北信介笑容的眼睛。
“你只是遵从了人的直觉。不过,吃过一次人的熊就会知道,人并不可怕。”
“所以……”米仓枝夏透过指缝看他:“熊还是会吃人的。”
“是,担心和害怕都很合理。”北信介止住了笑:“英勇无畏的人不一定是活到最后的人,有时候跑得最快的才能从野兽的嘴下存活。”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端起了枪口,移动着对准了一个方向。
迷雾之中,远处好似传来树枝折断的咔啦声。
“我要开枪了!”北信介高声说道,声音大到在林中回响。接着,他用只有米仓枝夏才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遮住耳朵。”
米仓枝夏抬起了收,在她捂住耳朵的同时,火星在眼前迸。
隔着手掌的堡垒,米仓枝夏没听到穿破空气的尖锐声音,好似有野兽出嘶吼。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北信介那么大声说“我要开枪了”,是担心附近有偷盗者在,被他误伤。
秋田犬绷紧了的身体骤然飞出,和箭一般奔向隔雾望见的黑影。
北信介放任它去追捕,也要快跑跟上。迈出一步后,他停了下来,回头朝她伸出了手:“跟紧我。”
米仓枝夏的手还落在耳边
她在无声的世界中望着北信介的脸。明明才扣下扳机,他却一如往常神情镇定,只是多了几分专注。
她望着他的手,没反应过来,北信介就拉过她的手,迈出脚步。再不追,就会跟丢。
在密木丛生的山林里,受伤的野兽在地上留下了滴滴血痕,前方传来的犬吠也指示着方向。
北信介的步伐有力,但跑得并不算快,像是为了照顾到米仓枝夏,刻意放慢了度。
泥土与落叶都被踩在脚下,在同齿轮般迈出的步子中,米仓枝夏感到自己的心跳也要一同飞出,却不是因奔跑,而是为紧握着她的手。
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在颤抖,从大脑、呼吸到脚步。耳旁呼啸而去的风声像是奏响了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音乐。
北信介的手是那么宽大,和歌剧团里的男役完全不同,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触感。他的手掌像是钉了一层皮革,经劳作打磨出了粗糙的纹路,但被他握着却丝毫不觉难受,反倒很安心。
他将的她手全部托住自己的掌心里,被他拉着奔跑,望着他飘动的碎与背影,米仓枝夏感到自己在烧灼,心情比秋日的枫烧得还要红。
这是……什么感觉?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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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没有跑很久,在一处山坡旁,北信介停下了。
这道坡有些抖,下方是碎石滩,隔着些距离则是淌淌流动的溪涧。
北信介松开了米仓枝夏,一下就顺着坡度滑到了西方。他回过头来,看米仓枝夏低头望着下面,一副犹豫样子。她轻喘着气,好像还有些恍神,是累了吧。
“在这里休息。”北信介说道:“我就在不远,很快就好。”
米仓枝夏凝视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由于要尽快处理,北信介并没等待她的回应。
米仓枝夏所在的位置能看到阿豆,秋田犬守在一坨黑金色的巨物旁,似乎还有些许动静。她看到北信介走近,很快听到了第二声枪响。大概是为了结束猎物的痛苦吧。
扑腾翅膀的声音从山间传出,心情也逐渐平复。虽然还有些晕乎乎的,但毕竟爬了很久的山,又跑了这么一阵。米仓枝夏觉得,方才的呼吸不畅大概是她累了。
手上好似还残留着热度,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又看向不远处。
她不想在这里干等着。
虽然这坡有些抖,米仓枝夏还是小心翼翼地侧着身体,迈出了一步。
身体会感知到人的不自信,心态不稳导致身体晃动,米仓枝夏的脚往下一滑,差点儿就要当场劈叉。还好她即使抱住了一旁树木,才没让单纯的下坡变成杂耍,落到狗啃泥的境地。
这下米仓枝夏也学会了。
她按着旁边树往下走,略为艰难,但也下到了溪边。
叮咚声和鸟鸣声汇成了动听乐曲,米仓枝夏走过去时,北信介正在和人联系,要人上山。
阿豆高昂地仰着头,朝米仓枝夏甩了甩尾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绩。
在它身旁,看不到正面的生物有着泥土般的黄黑色毛,在远处看会显得更浅偏金。它的身子圆滚滚的,虽说身下一片浅红,却好似随时都能翻身而起,朝人出进攻。
所以……它是死了?
米仓枝夏没觉得排斥,大概是小时在医院呆过一段时间,也见过几次血。但她依旧谨慎而小心地踩着没沾到血的石块,绕到了动物的正前方。
“别碰。”北信介遮住电话听筒,提醒道:“会有细菌。”
米仓枝夏摇了下头:“我不碰,就是看看。”
她蹲下了身,手放在膝盖上,歪着头盯去。
沉睡在溪旁的生物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安静地躺在这片自然中,身上的热度大概在逐渐散去吧。
不知怎么的,有些令人无法呼吸。
剧团里也有和死亡相关的剧目,有以死神作为主角,讨论死亡、爱情与一生的,她方才在山上唱的就是这部剧女主角的歌;也有以永生者作为主角,描绘生命这一存在,并不单纯以爱情作为主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