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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眉头一沉,脸上神色难以描述,像是生吞了一枚炸裂的烟火,所有的光芒都自体内映射到了那张脸上。
喂完药后,白墨坐在一旁盯着床上人起愣来。
银楚宸漆黑的头,冰冷的面具,突兀的喉结,还有……即使在这般暗淡的昏灯下,那张被摩得有些泛红的嘴唇,每一处都毫无遗漏地落在了白墨的眼中,再慢慢沉进那深幽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化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许久,白墨忽然从恍惚中回神过来,连忙拿起一侧的药碗在自己鼻尖嗅了几下,除了苦涩的药味,也没有其他味道。
白墨皱着眉头,很是不解这种难以形容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总觉得自刚刚开始,他的嘴唇就不再是他的了,上面总有一丝凉意不退,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气急败坏地将药碗丢回到凳子上,想来,还是那碗药的问题。
对!
一定是药的关系……
“你听好了,不管你对我……是出于什么目的,”白墨语气生硬地说道,“但我白墨不欠你的……”
突然隔壁传来几声老聋头的咳嗽声,将白墨嘴边的话给惊了回去,自此屋中除了油灯偶尔传出的噼啪声外,再无别的声响。
次日,当羽一早过来查探银楚宸伤情时,白墨正趴在银楚宸身侧睡得死沉,直到羽探过银楚宸的脉搏之后,转身划着木板车出房门时的一点动静才将白墨惊醒。
白墨是在天色泛鱼肚白时才熬不住睡着的,此刻只觉头脑昏胀,双目干涩难耐。神识尚未完全清醒,手已伸出去探银楚宸的鼻息,却因为神志恍惚而手不稳,直接碰到对方冰凉的面具。
这一下,却将白墨所有的困意都给击退了个干净,他迅直起身子,朝那张明显动了一下的面具看去,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就在他鬼使神差,将手朝那张他一直觉得十分古怪的面具伸去时,一只手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白墨惊讶地看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满是疮痍,血口狰狞,但却极有力道,似乎是在阻止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是自攥住后就再没别的动静:“你……你醒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银楚宸醒得很不合时宜,但还是对着屋外的羽喊了句:“他醒了……”
话音刚落,攥住他手腕的力度霍地一松……他有些无语,可是此刻再想去掀开那张面具,已是来不及,羽已经扶着轮椅来到了门边。
经过羽的再次检查,结论很不可思议,堪称奇迹,羽本来认为银楚宸存活的概率渺茫,却不想短短一夜的时间,他竟然醒了过来,这令羽大为吃惊,世上竟有这等奇人。
银楚宸清醒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在羽查探了伤情后,又昏睡了过去。
这时,羽才对一侧的白墨担忧地说道:“姐姐,也该看看你的伤了。”
白墨抬起自己双手看了下,十个手指头全是血口,手掌也有几道较深较长的口子,带着没有洗净的泥土与血渍,已经干结在伤口处。
愣了片刻后,他似乎才感觉到来自那些伤口的痛楚,眉间一皱,突然想起先前,他一路拖着银楚宸,由于力气不够,很多时候他只能借助双手在地上趴着走,不知是想到一路的狼狈,还是别的什么,苦笑了下,再没说话,跟着羽离开了银楚宸休息的房间。
羽早已备好了创伤药,一边细心地给白墨涂药,一边说:“我虽然天生残疾,无缘结识别的人,但也是打心底地羡慕姐姐你……”
“打住……”白墨眉头蹙在一起,“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明白!”
“爷爷说正因为你们是夫妻……所以才会这般为彼此奋不顾身……”羽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抬头望向白墨,青涩而黝黑的脸蛋上,溢着羡慕的神情。
可白墨却觉得十分地晦气,沉着脸问道:“你爷爷除了耳朵不好使,是不是眼睛也不好使?”
羽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白墨看着自己受伤的指头,也摇了摇头,说:“我看就是不好使……”
这种话题,自然是不了了之,羽将白墨的十根手指头都包扎好后,又将两只手心的几道伤口用特制草药煮过的布条包好,这才让白墨与她爷爷去将银楚宸抬进她早备好的药桶中去。
白墨被误认为银楚宸的老婆,很多需要羽回避的事,自然落在了白墨身上,白墨也只能有冤无处申。
虽说听上去要将一个不能动弹的人放进桶里很难,其实操作起来的时候,很简单。
第一步,白墨只需要看着老聋头,将木桶滚进他们临时借住的房间中。
第二步,白墨只需要看着老聋头,将药水一盆盆倒进木桶之中。
第三步,白墨也只需要将银楚宸搀扶起来,这一步真的很简单,可白墨却有些犯怵,银楚宸浑身都是伤,给他敷药后也只是找了一张麻制薄单盖在身上。
所以,这一步,他不知道是直接粗暴地掀开薄单将人拽起来,还是应该顾及一下对方面子,将重要的部位给遮挡下再拽起来。
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赤条条暴露在外人面前,指不定将看到他身子的人给大卸八块了去。
想及此,白墨忙摇了摇头,伸手时,便连身上盖着的单子一同抓了起来,那股夹杂着药草味的熟悉气息也因为他的靠近而清晰可辨。
令他心中一阵莫名地烦躁,没忍住朝银楚宸嘴唇瞥了一眼,昨夜那股突然出现的,他形容不出,又觉得莫名其妙的感觉,顿时又涌了上来。
白墨觉得自己一定是之前从山上摔下去时,把脑袋给摔坏了,里面的哪根神经一时搭错了线,才如此荒唐……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病,手中的人也越来越烫手,他努力压着性子才没有将手中的人直接丢进木桶中。
“这下要用点力,把他慢慢移动下来……”
“哦哦……”思绪凌乱的白墨突然听到老聋头吩咐,忙回过神有些木讷地回了句。
“把他的身上的单子去掉。”老聋头又说。
“哦……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