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若本来已经没有再想这件事,又被这片钥匙勾动了思绪。
昨天她去打印照片,回家的时候经过锁店,一时上头就去配了把拉闸门的钥匙。
配了以后,她又立即下头了,有点懊恼自己这样的举动。
为什么要过来配钥匙?难道真要给孟迟吗?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又看到被自己随手放在隔断柜上的钥匙,犹豫了片刻,又把钥匙揣进了兜里。
她心想,她就随手带着,也不一定要给孟迟。
上午练车的时候,她手好几次伸进裤袋里都会碰到这片冰凉的金属制品,见到孟迟以后,就跟被下了蛊一般,念头已经转变成,要不要把钥匙给孟迟?怎么给?
难道她要直接递过去,说。昨天去配钥匙,多配了一把,没地方放,喏,给你,放你那儿吧。
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孟迟从来没问她要过钥匙,不一定想要。
结果人家没想要,自己硬塞上去,这也……
想想她都臊得慌。
沈轻若心想,算了,以后再说吧。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又把钥匙放回可以随时拿取的裤袋里,而不是背包。
下午练车结束,沈轻若仍旧没有将钥匙送出。
这天,孟迟下班早,便约了教练练车。
练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了练习。
驾校就在她家附近,她打算直接步行回家。
还没走出驾校,她便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之前跟沈轻若聊过天的人,据说是沈轻若的前同事。
经过这人身边的时候,孟迟思索了片刻,然后打了一声招呼。
这人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学员,顺嘴应了一声,片刻后他才露出恍然的表情:“我们不久前见过吧?你是沈轻若的朋友。”
孟迟点了点头,听到沈轻若的名字,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今天练车练得怎么样?”沈轻若的前同事关心地问道。
“还好。”
前同事往她身边看了看,说:“今天沈轻若没跟你一起吗?”
“她有点事。”孟迟说。
“你跟沈轻若认识很久了吗?”
“没多久。”
之前这人跟沈轻若聊天的时候,孟迟就现他很健谈,一会儿说到自己的学员,一会儿说到最近的兼职,有时候两件事毫无联系,他也能很自然地接上。
基本上有他在,她跟沈轻若都不用怎么开口。
所以即便孟迟现在看上去不太热情,也不影响他的挥,他停顿了片刻,说:“沈轻若看上去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说,之前沈轻若冷冰冰的,看着冻死个人,车队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跟她聊天。有一次,他现沈轻若喂路边的流浪狗,觉得这人不坏,只是看着不好接近而已。
前同事大概以为孟迟跟沈轻若的关系很好,沈轻若早已把这些事告诉孟迟,怎么会想到,孟迟知道的,还不如他知道的多。
他又小声问孟迟,沈轻若最近经济状况好点了没有,要是实在有难处,他这儿还有点。
也不是什么情缘难了,就是对当年的一件事很有印象,那时候车队途经北城,大家左右都没有什么事情,便都各自回家的回家,玩耍的玩耍去了。但只有沈轻若,留在车队里,早晚都睡在车里。
那时候因为年纪相近,他们也会聊几句,他问沈轻若为什么不回家。
沈轻若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说,我没有家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人世无常,看事情经常只能看到表面,别人说什么,也只能听到什么,听不出潜台词。
那时候他以为沈轻若只是跟家里赌气了,说出没有家这种话,但他又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因为沈轻若看上去好像有点……哀伤。
即便是哀伤这个词,他也是这些年家里遭逢变故才懂的。
但那时候,他知道沈轻若挺缺钱的,不缺,也不会休假期间还睡在车里。
他想过,要不要把沈轻若喊去他家,但那时候他也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他家挺穷的,只能说有几片瓦挡雨。少年的时候,也不太想让人看出自己囊中羞涩。
车队工作结束后,大家都没了联系。很久以后,他才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沈轻若那时确实没有家了。
这些年来,每当想起这件事,他就有点懊恼,当时休假离开车队时,他明明看到沈轻若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也想过对方这几天是不是要睡在车里,但就是走开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脚步慢了下来,他偶尔会想,不知道沈轻若现在展得怎么样了,应该可以选择不用睡在车里了吧。
所以现在他想借钱给沈轻若,当然也不是说要借出去很多,影响自己生活什么的,毕竟他对沈轻若并没有怀揣那种心思。
他只是想为从前过分自尊的自己,弥补一下缺憾,不至于时不时地想起这件事。
他没有跟孟迟说很多,但也略微提到了这件事,也坦率地表达自己借钱背后的心思。
听到沈轻若睡在车里的事情,孟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凭空揪了一把。
她记得之前沈轻若提到过,谢蓁曾经因为跟家里吵架,而来跟她挤出租屋。沈轻若说,那会儿她不住现在的家里,而是在外面租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