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见一个人。”赵昀翼剑眉微扬,秾丽凤眸噙着温柔笑意,有种晴雪烟岚的煦然。
悄悄淡出众人视线,无人察觉他们离开,徐琬骑着玉雪小马,跟在赵昀翼身侧,望着前方绵延县道,不由想起他逗她学骑马的情形。
水眸闪过一丝狡黠,徐琬悄悄把脚从脚蹬上移开,拿足背重重踢了一下枣红骏马的马腹。
马儿吃痛,忽而扬蹄,赵昀翼虽平视前方,眼角余光却早察觉她的小动作,马儿扬蹄之时,他故意装作没坐稳,被马儿甩下去。
见状,徐琬大惊失色,他马技不是很好嘛?他武艺也很好,为何会被甩下去?
“我的腿。”四下无人,赵昀翼坐在碧莹莹的草地上,痛苦地捂着小腿处。
她只是报当日被他戏耍之仇,竟害他摔折了腿?
当下脑子一空,徐琬赶忙踩着马镫跳下来,匆匆跑到他身侧,跪坐在地,茜色罗裙软软铺散在碧草上,似盛开的花。
“我不是故意的。”徐琬急得泪眼朦胧,匆匆伸手,想去卷起他裤脚看一看。
纤手刚触到他天青衣摆下雪色衣料,便被他攥住,徐琬愣住,抬眸望他,悬于眼睫的泪滴倏而坠下,落在他天青色衣摆上,洇出一点点深痕。
“傻姑娘,骗你的。”赵昀翼抬手将她抱坐怀中,吻了吻她颊边泪痕轻笑,“我没事。”
“小姑娘是水做的么,琬儿的泪最是珍贵,别哭,留着夜里在轻纱软帐中哭给我听可好?”
两人骑马脚程快,只十日便到了西柔地界,赵昀翼要带她见的人是阿城。
许是有赵昀翼安排的细作暗中相助,混入西柔皇宫,比徐琬想象中容易。
徐琬扮作宫婢,学着其他宫婢的模样,挽好髻,回头来看赵昀翼,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赵昀翼扯了扯袖口,神色略带嫌弃。
被赵昀翼打晕的侍卫身量不够高,这身侍卫服穿在他身上,气质违和不说,大小也不合身,衣袖明显短了一截,可是惊动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
“没事,走吧。”徐琬摇摇头,往外望了望,“我总觉得西柔皇宫怪怪的。”
终于找到阿城,徐琬才明白怪异的缘由,阿城竟是在西柔国君殿中,还是摄政王君的身份。
“姐姐?”阿城无意中扫过徐琬,眸光在她面上定了一瞬,笑着从御案后站起身,大步走过来,“你们怎么会来西柔?”
“不放心你呀。”徐琬扫了赵昀翼一眼,眸光重落在阿城身上,眼眶微红,“好些日子不见,阿城真的长大了。”
时间不长,只收到几封报平安的信,徐琬也担心他,可她没想过自己能离开皇宫,更没想过能这么快来西柔看到他。
西柔之行,定也是赵昀翼在给他定下生辰礼时,也打算好的,只瞒着她。
那么,阿城在西柔做的事呢?有没有赵昀翼相助?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我也可以保护你。”阿城冲徐琬亮了亮拳头,“我每日都有习武,姐姐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他笑得欢喜轻快,可徐琬知道,他在西柔皇宫并不容易。
“西柔国君的几位皇子呢?怎么让你做了摄政王君?”徐琬好奇问道,同时四下打量着,这里是西柔国君的御殿,却不见那个老东西的身影。
“我聪明啊,略施小计,他们就自相残杀,都死了,没别的继承人,老东西恨我也舍不得杀我。”阿城笑笑,并未多言其中凶险,怕姐姐担心,“姐姐不必找了,那老东西被我软禁在寝殿里出不来,人已疯了一半。”
用过午膳,徐琬才跟着阿城一起,见到传闻中的西柔国君,也不知是真疯还是装疯,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西柔尚白,他一身雪衣,须花白,看不出一丝帝王之气。
就是这样一个人,毒死了周眠星?
“阿城,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徐琬问阿城,语气复杂。
按理,这人是她亲外祖,可这个外祖父杀了她母后,即便周眠星不是个好母亲,却也怀胎十月生下她,于她有生恩。
望着半疯半傻的西柔国君,她不知还该不该报仇。
“若姐姐没来,我本来是想看他继续装下去的,也算是顶有的游戏。”阿城轻笑道。
“装下去?”徐琬愕然。
“姐姐没看出来吗?他在装疯卖傻。”阿城说着,西柔国君疯癫的举动忽而顿住,乱下浑浊的眸子毒蛇一般游扫过来。
“如今姐姐也在,我改主意了。”阿城揪住西柔国君的乱,盯着他吃痛狰狞的老脸,慢条斯理道,“姐姐,你说让他服下母后喝过的毒酒,是不是最好的了断?”
毒酒是徐琬亲手斟的,递到阿城手上时,她纤柔的手微微颤抖,眸中泪光莹莹,不为西柔国君,而是想到了周眠星死前的模样。
被自己尽忠一生的亲人赐死,她当时一定很痛苦。
“你的女儿,我们的母后,她不是个好娘亲,却是西柔最好的公主,她为西柔而生,西柔却成了她埋骨之地。”徐琬深吸一口气,握着阿城持酒的手,猛然将毒酒灌入西柔国君口中,愤然道,“你这么喜欢抢别人的江山,如今便好好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出皇宫时,依然没有惊动其他人,他们本就是悄悄来的西柔,若被人现,多少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