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时微微敛眸,眸光在高高隆起的腹部落了落,有了决断。
多花了十两银子,便打听到徐信夫妇住的厢房。
“去把药买回来,要快!”苏莺时遣了丫鬟出去,细细吩咐了要买什么药。
不多时,丫鬟回来,她把药喝了,躺在榻上,等药效作。
她只是不想要这个小畜生,没想到药效作起来,这么狠,榻上满是血迹,她痛得蜷成一团,冷汗湿透了衣衫。
素色春衫上又是汗,又是血,还有她痛到抓破的抓痕,触目惊心。
“来人啊,救命啊!”丫鬟被吓傻了,不管不顾叫道。
倒是运气好,正好遇到准备下楼用晚膳的徐信夫妇,见着苏莺时,赶忙找了几个伙计帮忙往医馆送。
孩子自然是没了,苏莺时自己也去了大半条命。
封后大典前,赵昀翼便悄悄往金陵送了信。
前两日知道爹娘要来,徐琬便每日盼着,眼看到了爹娘入宫的日子,却听说路上遇到要紧事,要耽搁一阵子。
徐琬一边忙着女学之事,一边焦急等着。
左盼右盼,终于把人盼来,没想到,一同入宫的还有苏莺时。
“表姐不是回金陵去了吗?”同爹娘寒暄过后,徐琬目光淡淡扫过苏莺时平坦的腹部,若有所思。
话刚出口,苏莺时便嘤嘤哭泣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哭。
徐信不便多言,捧起茶盏遮掩尴尬,看到侄女那日惨状,非他所愿。
“琬儿,莺时身子弱,回金陵路途遥远,孩子没了,若非正巧遇到娘和你爹,她自己也险些没命,爹娘陪她在路上细细调养了一些时日,才养好了些。”苏夫人叹息着道。
自己哥哥的女儿,再不好,也会比旁人上心些,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苏夫人心中不忍,抹了一把泪道:“这孩子怕回去被人指点,想留在京城帮你,在你身边做女官也好,你帮着在京中替她立女户也罢,日子总要过下去。”
徐琬默默听着,心中却生不出同情来。
屡次被苏莺时欺骗,她可不信真就那样巧,孩子多半是苏莺时自己不想要,借着爹娘的手回到京城来。
只是不知,她想做什么呢?苏寒泓倒还在牢里关着,难不成她想救苏寒泓一起回去,在苏家挣回几分颜面?
至于做女官,立女户,徐琬并不认为苏莺时能有这样的志向。
“不知表姐如何打算?”徐琬淡淡望着她,“爹娘想让本宫帮你,本宫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哭声渐渐止住,苏莺时抬起头来,犹带泪痕:“皇后娘娘,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想赎罪,求皇后娘娘让我留下,我愿端茶磨墨,为奴为婢伺候娘娘!”
殿外,春风拂起一片明黄衣角,苏莺时眼角余光扫了那衣角一眼,微敛的眸子闪着贪婪的光。
第55章帐暖
殿外,赵昀翼默立片刻,一脸冷肃离开,漆眸中划过一丝嫌恶。
身边跟着的内侍甚至没敢看他一眼,便被他周身冷意冻得一激灵,缩起脖颈,耳朵却是警醒竖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
不疾不徐往御书房走去,赵昀翼剑锋似的长眉,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因着对陈云桓的芥蒂,他素来不喜女子近身,视床笫之欢为肮脏之事,如今心结解开,他对琬儿已是相思入骨。
寝殿内,琬儿身边的婢女也时常入内收拾,赵昀翼并未如从前那边介意,他本以为面对旁的女子,也能心平气和待之。
听到苏莺时造作的哭泣声,他才明白,他只是喜欢她,所以能善待她身边亲近之人罢了。
至于旁的人,可怜还是可恨,他连探究的心思也无,只恨对方占着琬儿,害他忙里偷闲想温存片刻也不成。
“拏云,若皇后心软把人留下,记得派人盯着,如有不妥,就地格杀,别让她伤着皇后。”赵昀翼手持朱,忽而把拏云叫到近前吩咐。
“属下领命!”
坤羽宫中,徐琬根本没察觉赵昀翼来过,更不知道拏云已在暗中布置。
“端茶磨墨倒也不必。”徐琬眸光扫过苏夫人慈蔼的面容,在苏莺时身上顿了顿,“你既伤了身子,便在宫中养些时日吧,待养好了,本宫替你立女户。”
“谢皇后娘娘恩典!”苏莺时笑盈盈起身行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拿捏得极好。
又因不久前小产过,亏了气血,面色带着柔弱的苍白,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之姿。
只一眼,徐琬就明白,把她留下,恐怕会有后患。
可阿娘见过苏莺时小产的惨状,又照顾了这么些时日,恐怕心里正是怜惜苏莺时的时候,面对阿娘眸光中的希冀,以及隐藏的谨慎小心,徐琬无法不答应。
沈太后曾对她说过,爹娘从前并不知她真实身份。
立后那日起,她萧氏遗姝的身份便大白天下,阿娘如今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管是因着她的身世,还是因她成了皇后,都不是徐琬想看到的。
她盼着阿娘待她亲近如从前,阿娘养她长大,便该同享她今日荣光。
徐信是外男,不便留在宫中,早早便回了槐米胡同的宅子。
倒是苏夫人,见过沈太后之后,被徐琬留着,在宫中宿了几日。
只这几日,徐信便把槐米胡同那宅子左右都买下来,匆匆改建了一番,变成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