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何事?”赵昀翼嗓音冷冽,像宫门处灌入的冷风。
猛地灌进徐琬心口,她气息微窒,不明白他为何又是这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模样。
庭中廊下侍立的宫人们皆垂屏息,把存在感降至最低,仿佛都只是一棵树,一根柱子。
“回殿下,徐琬明日有事想出宫,请殿下恩准。”徐琬强忍着心中委屈,冲他行礼。
“准。”赵昀翼淡淡吐出一个字,甚至没再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回身便朝书房走去。
是因为忙吗?所以连个笑脸也来不及给她?
愣愣绞着指头往回走,徐琬眸中泛着泪光,莹莹闪动。
到了东偏殿门口,云苗、云滴赶紧迎上来,一左一右扶住她,安慰道:“主子,殿下素来便是这般,往后没有要紧事,能躲远些便躲远些吧。”
“是啊,是啊,当初被调入晴霄宫,奴婢吓得半死。”云滴嗓音好听,如珠落玉盘,“主子还算好的,方才冲上去,至少殿下没责罚。”
旁边的年岁不大的小内侍也忍不住了,从廊柱边凑上来,压低声音道:“奴才听师父说,在晴霄宫最要紧的便是少说话多做事,没有吩咐便做个木头桩子,殿下喜怒无常,徐女官往后记着些便是。”
怎么赵昀翼给她一个冷脸,就让她收获这么多同仇敌忾的小伙伴?
躺在锦帐中,辗转反侧良久,徐琬也哑然失笑,原来,他是想换种方式护着她。
她初来乍到,又是晴霄宫唯一的女官,还有两位宫婢服侍,不知多少人在暗处盯着她,她若还颇为得宠,又不知多少人要眼红。
思及此,徐琬轻叹,赵昀翼的性子虽冷了些,却是天潢贵胄,俊美无双,京中必然不乏公侯贵女想嫁他。
一想到,此时此刻,或许还有旁的女子在惦记他,徐琬忍不住轻轻咬住被角,贝齿细细磨了磨,假装在咬他的肉泄愤。
翌日一早,赵昀翼上朝还没回来,徐琬便拿着宫牌去了槐米胡同。
“琬儿?你这丫头,要来也不先说一声。”徐琛抬手拿指尖在徐琬额角弹了一记,又指着院中假山鱼石,不无得意道,“这院子可是你哥哥我亲自布置的,怎么样,眼光不错吧?”
徐琬笑笑,捧着一盏鱼食走出去,立在养着睡莲锦鲤的鱼缸旁,洒着鱼食笑道:“哥哥温书若有这般上心,何愁中不了进士?”
“小丫头,准备好贺礼吧,哥哥定考中进士让你瞧瞧!”徐琛拍着胸膛,义正言辞。
“哥哥这宅子买的着实不错。”徐琬边走边打量着,又回眸问徐琛,“短短几日,哥哥是如何找到这处宅子的?”
该不会,是赵昀翼买下来,送给哥哥住的?
正猜测着,便听徐琛道:“我可没仗七皇子的势啊,是清玄替我找到的,他在京中朋友多。”
“你的私房钱不是都输给堂兄了吗?”徐琬一脸狐疑,“你有这么多银子买宅子?”
“小丫头,又提哥哥输钱的事儿,输给解元郎也不丢人啊。”徐琛挠了挠脑门,有些不自在,“银子是爹给的,原本给了三千两让我来年上京住客栈用,这不哥哥跟徐璞那小子一起提前上京,爹一高兴,豪掷万两,让我买处宅子,不能给徐家丢人。”
“你说说,这是怕丢徐家的脸,还是怕丢解元郎的脸呢?”徐琛愤愤不平。
徐琬一侧眸,正好瞧见徐璞、谢清玄并肩走过来,皆是一脸笑意,显然听到了徐琛的话。
“哥哥随便找处客栈便罢,未来状元爷自然不能马虎,爹爹果然英明!”徐琬笑着,抬手把徐琛往旁边扒拉了一下,冲谢清玄道,“多谢谢大人帮哥哥寻到这处宅子。”
宅子不易寻,寻到了,要想顺利拿到地契,不被人忽悠,自然也少不了谢清玄的周旋,徐琬真心感激他。
用罢午膳,徐璞拉着徐琛一道回房温书,谢清玄则出邀请:“徐姑娘,能一起走走吗?”
见他有话要说,徐琬点头应下,菱枝、白羽很识,借口还有屋子没收拾好,避去了西跨院。
东跨院有个不大不小的园子,谢清玄熟门熟路,带着徐琬往前走。
太湖石假山旁,倚着一株腊梅,还没开花。
“谢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徐琬猜不透他想说什么,一直这么走也不是事儿,便忍不住先开口。
谁知,谢清玄回过身来,语气哀怨道:“徐姑娘,当初明明是我先动的心,为何如今你同我如此生分,却愿意跟在殿下身边?是我做得不好吗,所以你喜欢殿下,不喜欢我?”
“谁……谁说我喜欢殿下了!”徐琬矢口否认。
可她管得住嘴,管不住心,话说出口的功夫,脸颊已然羞红。
那否认的话,便让人越不能信服。
谢清玄定定凝着她,势要求一个答案。
见躲不过去,徐琬心一横,咬了咬唇瓣,抬眸望着谢清玄道:“是我的缘故,并非是你不好。”
“谢公子,你在如意楼前帮过我,也在灵泉河边拿花灯救过我,又帮哥哥找到这处宅子,徐琬心里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
谢清玄不想听到这两个字,这意味着,她前面说得再如何好,他也终究不是那个良人。
“可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徐琬指着心口处的位置,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