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传旨时还碰巧遇着了七皇子,殿下甚至打开圣旨瞧了瞧,他以为殿下会拿了圣旨去找圣上,没想到殿下虽面色冷峻,却没说二话,俨然是默许的。
有司礼监陈大人照应,又有七皇子另眼相待,徐家怕是要有大造化了,御前太监悄悄思量着,面上笑意又浓了几分。
“草民惶恐!”徐信拱手道,“小女得圣上赏识,得封女官,自当尽职尽责辅佐殿下。”
明黄圣旨捧在手上,徐琬更惶恐,她一个闺女子,未经任何女官考核训导,稀里糊涂就成了女官,她能辅佐七皇子什么?
可惶恐之余,心口又有一丝一丝的喜悦生出来,蔓草似的,挤占了她整个心房。
做了女官,行动便难得自由,入宫当值前,苏夫人并没有拘着徐琬,由着她们姊妹出门玩耍,买些喜欢的衣裳头面。
“琬姐姐,身为女官,仪容至关重要,多挑几样时兴的贵重头面,不能叫宫里的人看轻了去。”苏竹君一双眸子滴溜溜盯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饰,比徐琬还挑的认真。
庶妹徐珊也跟在她身边附和,徐琬深深怀疑,她们是不是忘了,她是去做女官,不是去参加采选的。
“跟平日一样,挑好看的就成。”徐琬掩唇笑道,“女官的服制饰皆有定数,再好的东西,我也只能休沐时在家戴戴。”
闻言,苏竹君立马泄了气:“啊,跟在那样可怕的人身边,还连穿什么戴什么都做不得主,也太无了。”
说着,眸中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同情。
“啧,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原来不是被七皇子看上了要收用,只是个添茶磨墨的丫鬟。”银楼柜台边,一位紫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语气很是不屑。
“对呀,若是御用女官倒也罢了,去一个身世模糊的皇子身边当女官,能有什么前程?”紫衣女子的同伴瞥了徐琬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我奉劝某些人千万谨守本分,别想着攀高枝,七皇子可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别弄巧成拙,丢了性命。”
身世模糊?徐琬被她的措辞震到了。
“什么身世模糊?”紫衣女子也留意到她话里有话,沉声追问。
那位同伴似乎故意想让徐琬听到,往徐琬身侧走了两步,才不高不低冲紫衣女子道:“难道你没听说司礼监那位大人,同贵妃娘娘关系非同寻常?”
“那位大人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好郎君,可是被娘娘迷了心窍才净的身,若非七皇子身世有异,以娘娘的荣宠,圣上早就另立储君了吧?”
第22章消气
苏竹君性子烈,跟对方吵了起来,狠狠为徐琬出了气。
紫衣女子和同伴敌不过,丢下挑了半晌的饰愤然离去。
扰了银楼的生意,掌柜面露苦色,徐琬有些过意不去,额外买下两套头面,一套送给阿娘,一套送给祖母。
从银楼出来,徐琬脑子里仍想着紫衣同伴的话。
贵妃娘娘那般神仙似的人物,被圣上捧在心尖上宠着,怎会同一位阉人暗通款曲?
是谁在背后这般抹黑七皇子?皇后娘娘和太子吗?因为七皇子的权势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徐琬心口莫名一紧。
人人以为他冷血冷情,心狠手辣,实际上他又何曾争过什么?
北地的安宁是他用少年热血换来的,可他守护的子民却要在背后这般诋毁他。
若换做是她,再热的血也要浇冷了,难怪他总是一副孤冷模样,仿佛游走在泼天富贵之外。
“表妹。”一道温润的嗓音唤住她。
徐琬茫然驻足,立在街心望去,只见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站着她许久未见的表哥,苏寒泓。
不得不说,苏寒泓的容貌极具欺骗性。
身姿清瘦修长,仪态端方,举手投足的幅度像是刻意丈量过的,温润的神色也像是照着古书上的如玉君子复刻的。
“诶?珊表姐,你脸怎么红了?”身后,苏竹君压低声音,扯了扯徐珊衣袖,恨铁不成钢地威胁,“不许喜欢这个伪君子,你知不知道!”
声音就在徐琬身后,她听得真切,脑中忆起前世徐珊的归宿,有些怅然,原来徐珊很早就被苏寒泓蛊惑了。
“秋闱在即,山学并未休假,表哥怎会在此?”徐琬冷眼望着他,语气并不热络。
苏寒泓却很能自来熟,像听不懂她的语气,激动上前两步,在她身前站定:“我就知道,表妹还是关心我的。”
情绪激动间,伸手便要拉徐琬的手,被徐琬匆匆避开,苏竹君看不过,当即挤到徐琬身前,挡住徐琬半边身子,瞪着苏寒泓质问:“大庭广众,无媒无聘,表哥别来害琬姐姐!”
“竹君,你误会了,我只是……”
话说一半,苏寒泓止住,凝着徐琬道:“琬儿,他们都说你去七皇子身边,名为女官,实则是没名没分的侍妾。”
“表哥慎言!”徐琬柳眉一竖,盈盈灵动的眸子,盛着不耐和薄怒。
“琬儿为何不让人告诉我?”苏寒泓攥起拳头,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仿佛克制着极大的愤怒,“我不会让你去给人做妾的,也不会让人勉强于你,我这就回去,让娘寻个好媒人去向姑母提亲!”
果然,圣驾刚一离开,苏寒泓就忍不住了么?
这般自说自话,同旁人一样往她身上泼脏水,还要装作一副菩萨心肠来救她于水火,徐琬险些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