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花香主凤命,一说前朝藏宝图现世。
无异于把徐家架在火上烤。
妹妹生来便带花香,虽未外传,可若有意打听,轻易便知,整个金陵城只此一人。
什么劳什子藏宝图,子虚乌有的东西,偏偏跟凤命流言一起传开,少不得被有心之人联系在一起惦记。
别说有心之人,就连山学中的同窗都有人来试探他,调侃中打听藏宝图是不是在他们徐家,准备给徐琬当嫁妆。
虽不知何人所传,可徐琛总觉着对方不怀好意,若非被爹爹否认,他甚至怀疑是对家想借圣人之手倾覆徐家。
这么大的事,连爹爹也无法,他如何能同妹妹说?
“太子殿下已有正妃,我们家是商户,便是入东宫为妾也不会有好位份,你们是真的不敢才好。”徐琛娓娓道来,“七皇子冷心冷情,虽无妻妾,却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们切勿被他那张脸骗了去。”
“哥哥见过七皇子?”苏竹君眼睛一亮,她听说过七皇子殿下在战场上的英武之名,“人都说七皇子殿下是玉面修罗,他是不是生得极好看?”
徐琛倏而收拢手中折扇,抬手在苏竹君额角敲了一记:“好不好看的,你个小丫头有几条命凑上去看?”
“数日前,大名府决堤,引洪灾,淹了几个镇子,你们听说了吧?”
徐琬默默听着,心思百转,洪水乃是天灾,莫非圣上给皇子选妃,是为了增添喜气,安抚民心?
七皇子其人,徐琬并未见过,听到表妹天真的话,她暗自腹诽,所谓玉面,当是为了挽救修罗的名声吧?
就太子其貌不扬的模样,与他同父异母的七皇子能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她在东宫时,曾听说宸贵妃娘娘年少时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兴许七皇子像宸贵妃娘娘多些?
正思量着,便听哥哥继续道:“负责督造堤坝的兆安侯府世子,乃是七皇子的亲舅舅,他当下就把人捉了,亲手打了二十大板,下手极狠,听说只留一口气给送回了京城大狱。待骨肉至亲尚且如此,他可不就是修罗么?生得再好看,你们也得远着些。”
原来不是天灾,竟是人祸。
“这又如何?分明是那兆安侯世子该打!”苏竹君义愤填膺,将琉璃盏中莲花茶一饮而尽,试图平复火气。
“那他当年把北蛮奸细个个斩,头颅悬在城墙上示众三日,由着鹰隼去啄食呢?”徐琛为了唬住她们,也忘了顾忌,“当年他可才十五,只有珊儿这般大,多少北地百姓被他吓吐了,如今还用他的恶名来止小儿夜啼!”
苏竹君登时无话,紧紧攥住身侧徐珊的手,却现徐珊脸色煞白,手比她的还凉。
徐琬手肘撑在桌上,掌心虚虚托着粉腮,软烟纱袖口柔柔堆叠在手肘处,细藕似的小臂上斜挂一只水头上佳的翡翠镯。
素面淡定自若,眸光宁如秋水,听得入神。
狠是狠了些,可那些奸细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默然一瞬,徐琬眸光扫过桌上盛着莲子的剔红莲叶盘,剥好的莲子白嫩嫩躺在盘中,她顺手将莲叶盘往苏竹君和徐珊的方向推了推:“吓着了?吃颗莲子压压惊。”
“谁吓着了!”苏竹君眸中分明有惧色,却不服气,挺直腰板道,“剥好的莲子有什么味,我要自己摘去!”
言罢,还不忘拉上徐珊作陪。
徐琛笑着摇摇头,吩咐小厮去找几个婆子跟着她们,别让她们胡来。
刚目送小厮出去,便对上徐琬的视线:“琬儿有话要说?”
徐琬一下一下转着雪腕间的翡翠镯,含笑道:“哥哥,外面究竟有些什么传言?莫不是有人求娶不成,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我有心要攀附皇子?”
阿娘可怜她祸从天降,哥哥又劝她远离皇亲贵胄,徐琬的语气,几乎是笃定。
唯一的一丝不确定,源于爹爹的态度。
若是对方结亲不成,恼羞成怒坑害她,爹爹应当很快能查证才对,可她分明记得,爹爹对此颇感为难。
“琬儿不怕七皇子?”徐琛并不想让徐琬因流言忧心,可妹妹听了方才的话,还能笑得出来,他更怕。
万一妹妹不上心,甚至好奇地往贵人跟前凑,他岂不是害了妹妹?
第3章初见
“琬儿既不是奸细,也不是造成洪灾的罪魁祸,为何要怕七皇子?”徐琬手上动作顿住,冲徐琛眨眨眼,“哥哥可别想糊弄我,莫非我方才猜的不对?”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又不能说。
一时进退两难,徐琛急得一脑门汗,霍然起身道:“哥哥刚想起来,大名府修筑堤坝,我们徐家也出了银子的,未免被有心之人使坏,我这就去找爹爹商议!”
说完,大步流星离去。
或者说是,落荒而逃。
徐琬没叫他,拈起一枚莲子丢入檀口,咬碎了,含笑品着舌尖清甜。
柔软的薄纱上,若有若无映着窗外莲花荷叶水光山影。
她猜错了呢。
既然哥哥不说,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左右不会比入东宫为良媛更糟。
“小姐,表少爷差人送来一筐蜜桃,鲜着呢!”
徐琬自顾自画着窗外景致,眸光微微闪动,蜷长睫羽稍稍合拢,敛起眸中暗芒,随口道:“你们拿去分了吧。”